大长老在众多长老管事的目光中无声叹息:“你随我来。”
栖叶大长老与夫人情深义重,整个喜鹊族无人不知,夫人撒手而去的那晚,大长老一夜白头,容颜枯槁形同老人。这是兮越从赋奶奶那儿听说的。
两人一前一后立在木槿树冠顶端,兮越先开口:“千岩说的是真的?小吟没救了?”
栖叶沉默良久才缓缓颔首。
“当时深觉那孩子可怜,却没想过他对你的依赖会如此之深,更没想到你肯将他当做亲人一样疼爱,这件事,是我栖叶对不起你。”
“对不起……呵呵……”兮越嘲讽地笑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要的不是歉意。”
栖叶无语。
快要入冬的风冷得刺骨,吹得木槿叶子飒飒作响如在哭泣。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栖叶望像天边被乌云遮住的月光,良久才无奈地闭目,摇头。
东方既白,晨曦洒落在巨大的木槿树,如同每一个普通的早晨。
兮越握住千吟白白嫩嫩的小手,像往常一样输送些灵力,让他睡得舒服些。
之后的日子他更为注意,将千吟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保护着,小家伙的情况还是一点一点地恶化下去,一年时间里越吃越少,动辄高烧昏迷见不得一点冷风。
千岩来看望小师弟的时候经常看到因为夜里输送灵力,一大早叠罗汉一样睡在一起的两个人,免不了一番取笑。而后自告奋勇地下厨,每次将自己的黑暗料理搬上桌的时候都会被兮越嫌弃地来一句:“我选择饿死!”。
病得日子久了,小家伙似乎也有些感应,寂静无人的时候张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空茫地盯着某处。身侧的兮越帮他拉上被子:“想什么呢?还不睡,是要听故事吗?”
“小兮哥哥……”千吟讷讷地,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假如有一天小吟不在了,小兮哥哥会想我吗?”
兮越心中咯噔一下,假愠道:“瞎说什么?什么在不在的?为什么不在?谁跟你说了些什么吗?是千岩吗??”
“没有,大师兄什么都没说。”千吟张开双臂抱住兮越的腰,脸埋在对方怀中,看不到表情,半晌后竟然低声抽噎,“小吟就是害怕……小兮哥哥,小兮哥哥……如果以后看不到小兮哥哥该怎么办?”
兮越轻轻拍着千吟的背,面上神色变幻,良久才开口:“放心,小兮哥哥不会让你死的。”
安静的夜色里,只有怀中人的颤抖清晰如斯。
第二天一早兮越就不见了,问遍整个树巢无人知晓。
千吟第一次主动跑去找栖叶,当着全族众多长老们的面,不顾虚弱的身子拉着对方衣袖哭求:“父亲,你让小兮哥哥回来吧。”
栖叶沉默片刻,果断将人甩开:“千岩,带他回去休息。”
“不要!父亲,我要小兮哥哥……我只要小兮哥哥……”小娃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鸦雀无声的议事厅。
数日后,喜鹊族来了一位身着天灰色白缘道袍,须发皆白的老道,为栖叶大长老带来一颗丹药和一把银光闪闪的锤子。
“你赢了,”老道将东西交给栖叶,语气中却没有祝贺胜利的欢喜,“心甘情愿走进丹炉,药效果然要比用强好得多。”
兮越是如何得知救千吟的办法,如何找到他,又如何说服他帮忙,其中的过程栖叶没有多问,只道:“他可说了什么?”
老道捋着花白胡须,道:“他说,他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的本体就是冰羽枝?知道冰羽枝可以延长寿命?知道千岩和栖叶故意要他照顾千吟的用心?还是知道从他那场惊天动地的化形开始就是一场算计好的阴谋?
栖叶不再费劲去想,也没有再去想的必要,将丹药交给千岩:“拿去给千吟服下。至于赤心锤,”他顿了顿,道,“埋了吧。”
九
岩师兄……
凉花花和红泥的表情不约而同地都有点微妙。
认识兮越这么久,从未听他提起过有这么个师兄。红泥则先是意外,既然是师兄,为什么兮越哥哥躲着不见?转念又想到自己那位忘恩负义的“师兄”也就释然了——活得久了,什么人遇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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