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喜欢煮茶,方喜欢酿酒,但是他们都喜欢让我品尝他们的成品。我则在他们给我的单独的房间里进行我的医药研究,他们会给给我送来我想要的医书,甚至会帮我去寻找一些难见的药材。当然,我们不会随意干扰。
那段时间是我这半生中最为舒适的岁月,被六道者引起的恐慌也随之飘散,只剩下在这般悠然时间里的温柔言语。
还记得有一个地位强者前来找玉、方似是有事,但是却遇到了我,他以为我是侍女,便说了一些隐晦侮辱的话,我都没有多少生气,但是玉、方知道之后,却直接将那人撵了出去,直言断绝所有关系。
我知道之后,不由得感到好笑,但是在好笑之外,还有着一些的慌乱,我也终于开始感觉到,他们对我似乎不仅仅是朋友。
事情还要从那白狐之事说起,玉在恶龙爪下救了一名白狐少女,但是因为大多数人对于妖族的歧视,其实不管白狐怎样都无法存活下去,这个为人类视作敌人的种族,在三垣之地则与人类并肩作战对战着荒族入侵。
玉在听了白狐少女的悲惨故事之后,便决定暂时将她留在山庄之中,可方却绝对反对这样的决定,两人愤怒地吵了一架,即便有我劝说,但是他们还是爆发了剧烈的矛盾。
矛盾的结果便是白狐少女住进玉的偏院,而方封锁之间的道路,表示自己的立场,在他认为即便没有人承认妖是异类,但是妖与人不相同,他尽管不需要一定要白狐死,但也绝对不允许白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随着道路的封锁,我也被圈在了方的圈子里,在某些方面,我其实也是支持方的做法的,妖类狡猾,时常便会出现残害人类的情景,这是我深恶之的原因。
但是数十日过去,两人的关系仍然没有缓和,在我陪方在城中闲逛的时候,赫然看到了玉的身影,一旁的白狐少女容貌昳丽,纤手挽着玉的手臂,一路上有说有笑,看上去极为亲昵。
我心中也颇觉得不舒服,但是因为是玉的主观选择,所以并没有做出什么,反而是方开始暴走,竟然运转元结想要将那白狐杀死,我自然做不了什么,但玉却出手与方大战,他们实力相近,若是没有数个时辰,是不可能分出胜负的。
可就在这个过程中,那白狐却攻击了我,她的利爪刺入了我的胸膛,我在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我只记得那是见到白狐以来,她第一次展露出杀意,我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是我中招。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方满身血迹地趴在我的床前,我的胸膛处虽然已然没有了那个破洞,但是仍旧在传来剧烈的痛苦。
那之后方告诉我,他用换血之法救了我,但是到了我伤好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这其中发生的事情远比我想象地要复杂。
那日我被白狐刺杀之后,方与玉都停下了打斗来救我,但那时我已然气息奄奄,而且体内有着许多白狐留下来的元结,按照道理说我已然没救了,但是他们却用禁法,以玉的分魂情绪为引导,以方的一身血液为补充,强行逆天改命。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本以为逃走的白狐再次出现,但是玉并没有及时出手将之制服,而是妄图用言语感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白狐突然出手重伤施法中的方,我也再次遭受了牵连,为了挽救我最后的生机,方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为屏障,替我抵挡白狐大半的攻击。
结果便是,白狐趁机吸取了方的魂力,并且种下了恶毒的妖狐封印,致使方跌落境界,并且这一生都无法再破境地位。
随后玉抛弃所有的善意千里追杀白狐,我与方则在庄园之中养伤,虽然我很清楚,往日那般融洽的关系再也不可能继续了。
方告诉我,在我受伤之后,玉已然自主割断了善良情绪,他今生都不可能有笑容了。
没有笑容的玉应该是一个冷酷的剑者吧!
我很难过。
方又道,他已经与玉恩断义绝了。
我哭了起来。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灾难,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白狐为何要杀我,也从来都看不清楚,玉和方多年的身后感情,竟然会在这样一件事中分崩离析。
方跌境成为凡武武者,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可能重新踏入地位,只要那个连五重地位强者都无法破解的妖狐封印没有解除,他只可能是凡武武者。昔日的骄傲全都被粉碎,他似有不甘,但他说,他从未后悔。
白狐的招数他接住成为了这样,但若是我接下来,将必死无疑。他是为了救我,才变得这样,我心中愧疚,但是却没有办法帮他疏解情绪,就像是玉远走一样,那些东西再也无法弥补。
他说,人有七情六欲,若是有人抛弃了其中一种,便会使得自身天赋上升到一种难以揣测的程度,但这毕竟是禁术,不可能大范围扩散开来,也因此玉将走上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路,甚至是成为这三垣九野的强者。
然后,他也走了。
他暗中将那庄园交托给了我,而后次日便消失不见了,我不知道原因,只看到他留给我的信。信里说,“他为了一个人愿意放弃很多东西,我也会为了一个人改变许多东西。”
他说的是玉,那个让玉为之放弃的人,应该便是那白狐,而方口中的那个人,应该便是我,但是他没说。
我不知道玉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方去了哪里,但是我知道,那处庄园将不再是以往的庄园,我在大哭了一场之后,也便离开了。
我留下了一封信,虽然我知道他们都不会再回去,但是我还是将信留下了。
随后我便成为了晏蹇台,开始用医师的身份游历四海,改头换面,伪装男子,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求医。我求的医是我的医术,不是别人,求的是我的解脱,而不是任何情况下的痛苦。
……
姜鸣与林寒听完这个故事,皆是露出了悲怜之色,因为晏蹇台从始至终都是背对着他们,她有着怎样的神情无人可知,只是从其愈发悲伤的情绪中可以看出,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没有缓解对那件事的痛苦。
晏蹇台道:“我现在叫晏蹇台,不再有别的身份,之所以选择将这些说出来,其实不仅仅是因为你们,而是上次与你一起来到见鹤堂的申羽姑娘。”
“夷忧?”姜鸣面带疑问。
“这是她的真实名字?”晏蹇台顿了顿,道:“她也是一个悲苦的女子, 与我同为沦落人,若是她此次前来,我倒是愿意将这些故事讲给她听。”
姜鸣沉默无声,申夷忧的事情一直是一道解不开的心结,晏蹇台虽然与申夷忧只有一面之缘,便识破了她的伪装,所谓的同时天涯沦落人,也只是一种用来抒发情绪的理由而已。
姜鸣问道:“那晏大夫,你是如何知道第七幕的杀生丹的计划,这件事应该算是隐秘之事吧?”
晏蹇台道:“的确算是隐秘之事,但是对于那些有着广泛交集网络的地位强者,第七幕的行径早已昭然若揭,但是因为第七幕的势力强大,没有人胆敢招惹而已,毕竟他们只是对待凡武武者下手,与他们并没有关系。”
“那时我在庄园的时候,便有着许多地位强者前来拜访玉和方,他们两个也是允许我坐在他们身边,听这其中故事,我向来是没有多少兴趣的,但是那次对于第七幕的闲话,我倒是竖起了耳朵听了。”
“有一个地位强者与第七幕有着商业上的交易,便没有意外地得到了那种杀生丹,因为留着无用,便送来庄园给玉和方把玩,我便间接地接触到了那种丹药,并且有幸将之分解研究了一遭,可谓是对于杀生丹有着一定的研究。”
姜鸣与林寒听此大喜过望,若是晏蹇台接触过这种丹药,便是有着极大的概率能够恢复罗湖,晏蹇台的医术姜鸣很相信,想来希望也是巨大的。
只是看着晏蹇台那般神色,总有些动容。
她所遇所感,全都消散如烟,这般故事,此中悲戚,再无人知。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