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纽约,学校附近治安还可以,她这一年多没遇到过危险。
如果资金充裕,徐烟会选择读研,但她条件不允许,需要尽早出去赚钱。虽然她才二十岁,但早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她只在乎现实,喜欢切实际的东西。
寒假,她没回国,借着假期继续打工,赚的钱要比上学期间兼职多得多。
除夕那天,徐烟很晚回到家。
刚进门,她就发现里面的暖气没有供暖,房子里冷得刺骨。把在楼下买的水饺放在桌上,她找出房东的联系方式。
徐烟流利地表达现况,房东却说时间已晚,最快也得明天找人来修。
挂断电话,徐烟没脱棉服,直接进厨房煮饺子,作为午夜的晚饭。
饺子在热水中翻涌,她突然想到自己上一次与父母团圆过年的时候。那是在南方的一个城市,他们挤在逼仄的出租屋,煮的是猪肉馅饺子。
也是在那晚上,陆应淮从京北过来找她,带着不符合他顽劣本性的仙女棒,被迫谈论梦想。
她还记得,她那天主动回应了他的吻,吻到脸红心跳才结束。
那时候,他们还能互道新年快乐。
唇角嘲弄勾起,徐烟回过神来,在水中捞起煮破的两颗饺子。思绪从遥远的记忆中寻回,她把火关掉。
临近零点,她坐在冰冷的客厅,手机放在一边,静悄悄得毫无声息。
白天,妈妈给她发过信息,有祝她新年快乐,也有关心她在国外的生活。
除此以外,她再没收到任何人的消息了。
外国人不过除夕,徐烟新认识的同学还没关系好到特意关注她国家的节日,大家都保持着礼貌但疏离的社交,不会关注学校以外的生活。
把蘸料倒进碗碟,徐烟叹了口气,没有任何仪式感,只想吃饭裹腹,早点休息。
叮咚——
房门响起铃声,徐烟放下筷子,小心到门口查看猫眼。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陌生的亚裔男生面孔。
她没说话,对方主动开口:“你好,打扰了,我房子的暖气好像坏了,想问问你的暖气还正常吗?”
听到和自己一样的情况,徐烟放下戒心,打开房门。
“你好。”她也用英语回应他,“我的暖气也坏了,给房东打过电话,她说明天找人来修。”
男生说出一个英文女名,尾调疑问。
徐烟点点头:“看来我们租了同一个人的房子。”
闻言,男生笑笑,语气诙谐:“大过年的,我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挨冻,莫名的好笑。”
徐烟一愣,明白过来他的国籍,原来和自己一样。异国他乡遇到自己国家的人,她下意识对他生出些好感,安慰道:“大概明天上午就能修好,最近没下雪,晚上的温度不至于太冷。”
多穿点睡觉就好了。
男生点点头,刚要走,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你……你在煮饺子?”
一瞬间,徐烟有点尴尬,怕自己多想,也怕自己没体会对方的暗示,小心试探:“你……你要盛走一些吗?”
“方便吗?”男生问。
徐烟嗯声:“没什么不方便,我煮了很多。”
“稍等,我把我买的东西分你一些。”话落,男生转头开门,走进徐烟对门的房子。
这大概是一种留学生在外的互相照顾,徐烟分给他半盘饺子,他把买来的快餐都给了她。
看着面前一大堆食物,徐烟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婉拒道:“我拿一个汉堡一杯饮料就行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不用。”对方的态度很坚决,“你拿去吃吧,我刚搬来,就当和你交个好邻居了。”
徐烟第一次体会到盛情难却,接过他的礼物,道了句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啊?”男生主动询问,“我刚过来,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中国人。”
对方十分热情,徐烟想了想,轻声开口:“luna。”
她不想说中文名字。
男生微怔,随即英俊面容上漾开浅笑:“carlos。”
……
国内,陆家。
自从读了军校,陆应淮把自己的别墅关了,驱散所有的佣人,再也没有踏足半步。
他开始回家住,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和陆清嵘频繁吵架。
他变得不爱说话,也不会轻易发脾气。他身边的狐朋狗友再也不见踪影,只剩周家少爷周京樾。他在学校安分上课,每天和枯燥的电子程序打交道,性格越来越内敛,看起来十分沉稳。放假回家,他就在自己的房间,很少出去。
陆清嵘没觉得这种改变有何不好,但郑芷兰开始担心陆应淮的健康。
“他是不是心理出问题了?”她不知道徐烟的存在,看到儿子如此大的变化,紧张又害怕。
前些年,陆应淮肆无忌惮地惹是生非,总惹自己生气,但陆清嵘足够了解他,知道他不会这么脆弱。他的改变,很有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只有自己内心强大,渐渐喜怒不形于色,才不会被人轻易伤害。
易燃易爆的脾气不论在感情中还是生活中,都不会走得长远。
徐烟那丫头当初说得没错,陆应淮生来顺遂,没吃过苦,性情太飘。如今进入军校两年,他确实有显着的成熟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孩子脾气,做事不考虑后果。
他现在更严谨,心性更稳。
“我看他没事。”陆清嵘安抚妻子,有条不紊地分析:“军校照比其他学校,当然更注重纪律性和严谨性,对他不是什么坏事。”
“什么不是坏事啊。”郑芷兰满脸不悦,“这次回来你没发现么,他都瘦成什么样了,侧脸骨头都凸出来了。”
陆应淮确实瘦了,也比以前黑一些,但一个男人,这点变化不叫苦。
陆清嵘不想再说,最后叮嘱一句:“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你不要打扰他。”
大一那年,陆应淮为了出来,不惜在里面自残,想因伤退学。至少,他想让父母顾及他的安全,把他从里面弄出来。
但陆清嵘没有满足他,只用了一句话,就让陆应淮养好伤乖乖回去上学。
他说:你哥死了,如果你还想让我和你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尽管伤害自己。
从那时候起,陆应淮觉得六年不长,开始认真听课,努力表现得像以前的自己。
就像经历了破茧而生的过程,他在一瞬间想明白某种道理。
成熟的人才有机会得偿所愿。
幼稚的时候,只会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推得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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