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曾和小孙两个家丁显然是早已将崧山上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府里众人,如今我在郑府,已是个无人待见的蛇蝎之人。唯有丧失行动能力的阿娘和不谙世事的两个孩子,并不拿我当怪物看。于我而言,能时常见到阿娘和虎娃,总算不至于太失落。
五日后的一个傍晚,郭大人遣人送来了一个重大消息:暮云已脱离北娄,不日即将抵达永安。
这个消息仿佛炸弹一般,炸得整个郑府热闹非凡,大伙儿奔走相告、相拥庆贺。
唯独我,身边没有人可以倾诉,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忧。暮云能安然脱险,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一想到当下的境况,我又不禁愁肠百结起来。我如今是人人厌恶的“莫盈盈”,届时我该如何面对暮云?盈盈如今成了我,待暮云回来,与他履行婚约的就该是盈盈了,这又让我情何以堪?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所有人都等在府门口,殷切盼望着暮云的归来。
卯时、辰时、巳时、午时……直至太阳西斜,一个熟悉的身影才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近了,又近了。
暮云急急勒停了马,迅捷地翻身下马,一面深情地喊着“筱天”,一面健步如飞地朝人群冲了过来。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擦了擦激动地泪水,情不自禁地欲迎上前去。
“暮云!”人群中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如一阵旋风般刮到了暮云面前,与暮云紧紧拥在了一起。
我顿时凝在了当下,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杜筱天”了。眼看着心上人和“自己”相拥而泣、娓娓呢喃,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无奈。
不知自己是如何从府门口移步到中堂的,我能想象自己当时定是与行尸走肉一般。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暮云和“筱天”身上,应该没人会注意到我这样一个“局外人”。
待我逐渐回过神来,努力听清了他们对话,才知道暮云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离北娄的。
原来,暮云在获得了巴勒那的信任后,先旁敲侧击地了解了那个名曰“追月”的毒药,也就是我们先前所中之毒,又设法盗取了一瓶毒药和一瓶解药,然后当着巴勒那的面喝下了“追月”,并拒绝服下解药。他向巴勒那表示,自己仓促离开中原,尚有许多未了之事,如今他主动服毒,是希望巴勒那允许他返回中原处理好事务,并保证在一个月内赶回北娄。
这“追月”之毒乃是北娄特有的奇毒,其解药的配方不但是绝对的机密,且炼制的过程十分繁难,最重要的是解药必须每月服下一瓶,至少一年后毒素方能彻底清除。也就是说,暮云若是不能按时返回北娄,那我们四个中毒的人,就都会毒发身亡。而他若是想在离开之际偷偷带走能救活我们四人的解药,这个数量至少将是四十五瓶之多!
巴勒那应是料定暮云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那么多的解药,又见他意志如此坚决,便放他回了中原。
“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若是大盛无人能解此毒,那可如何是好?”“筱天”抓着暮云的手,忧心地问。
“傻丫头,”暮云捏了捏“筱天”的手,眼神中满是宠溺和怜爱:“我大盛人才济济,他北娄能做到的事,我大盛为何不行?况且这是脱离北娄最快的办法,我知道你们一定很担心我,我亦归心似箭,这个法子虽然冒险了一点,但我觉得还是值得一试的。”
“说得也是。原来那解药要连续服用一年,巴勒那给我们的三瓶解药我们已尽数喝完,如今只剩下你从北娄带回来的那瓶了。”“筱天”自始至终都拉着暮云的手,一刻都未曾松开,眸中满是毫无保留的爱意。
暮云一面点头,一面从怀里取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和一个绿色的小瓶子:“我特意同时带回了毒药和解药,棕色的是毒药,绿色的是解药,希望这有助于能人异士破解解药的配方。我于九日前的清晨服下解药,你呢筱天,你和我阿爷是什么时候服的解药?”
“大约、大约是十四、十三日前吧……”“筱天”抬头与我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接过两个瓶子,思索着说:“秦叔,将毒药和解药分别分装成若干份,留两份给我,剩下的拿给城中的解毒高人。谁能在半月内制出解药,重金酬谢。”
说罢,她回过头去无比关切看着暮云道:“你这一路南下定是很累了,今日先洗漱一番早些就寝吧。明日一早,我便入宫求助,看看宫里的名医是否有办法。”
“好。”暮云长身而起,拱手道:“程某这些日子让各位担忧了,如今安然返回,各位大可放心,今日便请早些休息吧,我们来日再把酒畅谈。”
待人群散去后,暮云转身,郑重地牵起“筱天”的手,深情无限地说:“走,我们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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