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平说:“李深有麻烦了。暂时别和他们联系了。我担心你的考试。你爸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照顾好你。你要是出了差错,我以后有什么脸去拜祭你爸妈。”
陈乌夏点头:“大伯,我去做作业了。”
然而当她坐在书桌前,刚才背的习题已早忘光了。
她的右耳偶尔有巨响,一会儿就消失。她对着镜子照,没有发现哪里有伤痕。
邝力来问:「能联系上李深吗?他的手机一直关机,给他发消息也不回。如果你遇上了他,让他给我个电话。」
乌小夏:「好。」
话虽如此,但她哪还有脸联系他。要不是她冒然爆料,事情不会发酵到这种程度。
他和她说好好高考,但眼神冻如冰窖。她的眼睛越来越软,想起李深就会润润的。
陈立洲担心堂妹,陪她聊天说:“李深退学的事,主因不在你。”
但她是其中推波助澜的大力士。
陈立洲又说:“学校被围攻成那样,就算没有你的评论,也有人去挖负面新闻。”
但时间点或许不会卡在高考前。
无论如何,陈乌夏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她窝在家里一天,鼓起勇气要再去道歉。
楼下没人。
杂货店主说:“见到他们一家三口拖了行李箱,开车走了。”
第二天,陈乌夏的右耳又有声音,她以为捏一捏,拍一拍就好了。几分钟之后,耳朵里像跑了一辆火车,轰隆隆地响。
她说:“喂。”
这一个字震耳欲聋。她等了十几分钟,响声仍在。到了中午,这辆火车也没有停下。她整个人像被火车碾了过去,支离破碎。
侄女的脸色这半个月来不大好。陈常平说:“乌夏,伯娘给你炖了汤,高考前的营养一定要跟上去。你堂哥去年天天大鱼大肉,比我们当家长的滋润多了。你也要和他一样,吃多点。”
陈乌夏愣了半天:“大伯,你刚才说什么?”
陈常平讶然:“怎么了?”
“我听不大清,周围杂音很多,最响的是轰轰的声音,火车压在轨道上的那种。”
陈常平立即带侄女去医院。
路上,那一辆火车没有放过陈乌夏,一直向前开,仿佛没有终点。
陈常平轻问:“乌夏,我这么说话你听得见吗?”
她捂住了右耳,说:“这样会清一些。这边的耳朵太吵了。”
侄女的状况来得突然,陈常平冒出了冷汗,可怜侄女命途坎坷,中考的时候父母双亡,高考前又莫名招来病魔。
陈乌夏和医生简单叙述了自己的病症。
医生说:“这是突发性耳鸣,你先做检查吧。”
陈常平看了看检查单,分别是听力测试、内耳镜检查、声阻抗测试。他紧张地问:“医生,这种病一般多久能好啊?”
医生:“说不准。先做测试,再看情况吧。”
陈乌夏进去听力检查室。一关上隔音门,右耳里的火车更嚣张了,血管也跳上火车轨道搏动。她抓着手里的按键,艰难地捕捉测试音。测试过程中,她已经有所感觉,自己右耳听到的声音比左耳听到的次数要少。
结果出来,右耳果然乱七八糟。好在,内耳镜和声阻抗的检查一切正常。
医生:“神经性耳鸣,先吃点营养神经的药。”
陈常平又问:“医生,这种病严不严重?”
医生:“要看她恢复的情况。一般来说,病发初期治愈几率比较大。”
“谢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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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次医生,火车跑得更快了。陈乌夏静不下心来学习,烦躁成了第一情绪。
陈立洲买机票飞了回来,他差点去李家撬门。“李深人呢?”
陈乌夏摇摇头。退学以后,李深弃用了手机号码。他退了所有的微信群,谁也联系不上他,谁也没有再见过他。
李深走了,走得干净利落。他给她留下的是无时无刻的轰响。
陈乌夏被轰鸣吵得睡不着,整夜整夜地失眠,她给李深发了一条微信。
他早已删除了她,她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比起狠绝,她哪里比得过他。
陈立洲带着她去了另一家医院,做了同样的测试,结果差不多,医生也开了营养神经的药。
这次吃了药,陈乌夏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行驶的火车外,有一个人在敲鼓,咚咚咚,混着火车的轰轰轰,她的右耳仿佛创造了另一个世界。
她对高考绝望了。
陈立洲担心堂妹的状态:“今天怎么样?”
陈乌夏有些沮丧:“还是老样子。”好转是有,起码现在她不会分辨不出右耳的世界和现实。
“我问了学医的朋友,耳疾在前三个月治愈率相当高,你别气馁。”
陈乌夏:“嗯……”
“发生这样的事,对你是一大考验。”鼓励比抱怨更关键,陈立洲没再提过李深,“我们的小乌夏,天不怕地不怕,生来就是所向披靡的勇士。”
她哪里是勇士,她怕的东西可多了,眼前害怕的是数学。“哥,你对我最好了。”
“知道哥对你好,就别苦着脸。”
“嗯。”陈乌夏伸出三只手指,“我就当三天的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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