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然。”宋歌放下酒杯,站起身,靠着栏杆。
“嗯?”辛然看着她,黑发在夜风中轻轻飘扬。
“不后悔吗?”
后悔,这件事完全不是后不后悔,而是应不应该,要不要这么做。从遇到王路时,自己和顾子卓的感情就变成缠绕在高树上风筝,已经取不下来,坚持就是让风筝线缠得更紧以至于割断树枝破坏树木,倒不如放手看它挂在树上,无论何时想起放风筝的美好时也不过是一声叹息。
“后悔有后悔药吃吗?”辛然笑着问。
宋歌也笑出来:“没有。”
喝完酒已经是十一点,辛然脸上微红,但是神志还清醒,也能控制自己的行为。谢绝宋歌让董木木送自己的好意,再说就在隔壁小区,出不了什么事。
辛然背着帆布袋,走在小区的路上,豪车时不时从身边呼啸而过。微风吹拂,有些热的初秋也让人感到些微凉快。
“砰。”辛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倒下。
身旁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努力抬起头,前面白色的跑车里下来一个人。
“你没事吧”下来的是个男的,头发短短的,穿着白色的T恤,桀骜不逊的脸上有些不可思议,又带着一丝心虚。
辛然挣扎着爬起来,右手传来的痛让自己的眼泪几乎控制不住。T恤男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伸出手扶着辛然。
“你放手,别碰我。”辛然立刻甩开他。
“喂,好心扶你,你什么态度。”T恤男不高兴的说。
辛然低头看看右手,已经有些确定自己的右手很大可能骨折了,刚刚倒下时,自己用双手撑地,手无法承受身体带来的冲击了,估计骨折了。
“我的右手骨折了。”辛然抬头白了T恤男一眼,这个没眼色家伙扶自己扶的是右手。
“不会吧。”T恤男有些不敢相信。
“打电话报警吧。”辛然不想多说,记下车牌免得这家伙逃跑。
“我现在就叫交警”T恤男说,“诶,你的脸。”
T恤男一脸惊讶,指着辛然。
辛然迷茫,脸怎么了?辛然伸手摸着脸,一股粘腻腻的触感。心里凉了半截,这么倒霉吗?放下手一看,粘腻的血液在路灯黑红。辛然苦笑,这是要破相了吗?
T恤男吓了一跳,冲回车里。
辛然以为他要逃跑,也懒得理他,反正记下了车牌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辛然看看了沾满灰尘的手,不敢碰自己的伤口,但是血还是不断往下流。低下头,就着灯光低头找到自己的手机,居然没事。帆布袋在不远处,袋里的东西洒落了一地,辛然左看看,又看看,终于在花坛吧找到今天带的半包纸巾。
“诶,你别乱动啊。”T恤男走过来。
“你不是要跑吗?”辛然有些迷糊。
“屁,我去找东西了。喏,你先拿这个丝巾捂着,我已经打电话给交警了,现在我先送你去医院。”T恤男伸手准备扶辛然,又缩回手,转到辛然左边,扶着辛然的左手。
坐在医院的急诊室,辛然额头的伤口已经缝好了。
“磁共振显示大脑没事,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不过你可以啊,挺能忍,手臂骨折都不喊疼。”医生看着X光片说。
辛然心里苦笑,哪里不疼,自己疼的在发抖,可是实在做不到在陌生人面前哭。
“你也是,开车都不会慢点嘛。”医生训斥T恤男,“人小姑娘都被你撞的骨折,脸还破相了。交警就在外面,等着处理吧。”
T恤男有些不服的嘟囔:“不就是转弯的时候忘了减速嘛,谁知道她在拐弯后面啊。”
医生懒得搭理他,对头缠纱布的辛然说:“要打石膏,住院观察24小时。”
辛然点点头:“好的。”
全部折腾完已经凌晨五点,辛然盯着黑眼圈躺在病床上,看着推门进入的董木木夫妻。
“你俩怎么来了。”辛然问。
“你也忒不让人省心了吧。”董木木走过来,“还没出我家小区就出车祸。电话还打不通。”
宋歌拍拍他:“我俩今早才知道,就赶过来,给你带了粥。”
“谢谢啊。你先放那儿吧。我现在没胃口喝。手机没电了。”辛然说。
宋歌将手里的粥放在桌子上。
“你也真是的,出了事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们,哪个家伙撞得,人呢。”董木木问。
辛然指着凳子说:“你俩先坐吧,他昨晚也折腾了一晚,我让他先走了。”
“你是傻吧。”董木木坐在椅子上,“这种时候就要让他伺候你啊,撞了人就白撞了吗”
“照顾?算了吧,又不是全身瘫痪,再说了,我能住单人间也是他安排的。”辛然不想得理不饶人。
“对了,我给你请了个护工。”董木木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辛然推辞。
宋歌说:“那怎么行,你右手不能用,吃饭、洗澡都怎么办?”
一想到陌生人看自己的身体,辛然就觉得不得劲。
“不用了,我明天就回家了,请护工纯属浪费。”辛然说。
“你好。”一个阿姨走进来,“我是董先生请的护工,我姓刘。”
“你来啦,这就是你要照顾的人。”董木木看着进门的刘护工说。
“你好。”刘护工走到辛然面前。
“你好。”辛然笑着说。
“你好。”病房门口又一个阿姨出现。
辛然等人看着她。
“你好,请问您是辛然小姐吗?”病房门口的阿姨问。
辛然点点头。
阿姨松了口气,走进来:“你好,我是齐先生请的护工,你可以叫我小王。”
“齐先生?”董木木疑惑地看着辛然。
辛然点点头:“撞我的人叫齐成。”
董木木护短:“请个护工有什么用,人都不见影,一点认错态度都没有。”
“算了。”辛然说。
“谁说我不出现的。”齐成穿着换了件新的T恤,不过还是白色。
“齐成?”董木木问。
“是。”齐成说,“你是?”
“董木森。”董木木说。
“木头人?你认识秦峥吗?”齐成有些疑惑的问。
“认识,你跟秦峥?”
“我是秦峥的表弟,今年刚从国外回来。”齐成说。
“嘿,原来都认识啊。”董木木恍然大悟,留下辛然一脸迷。
秦峥小时候和董木木一起玩,后来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偶尔和表弟笑谈小时候有个玩伴命里缺木,家人取名董木森,外号木头人。
“原来你和董木森是朋友啊。”齐成说。
辛然点点头。
“那你也住幸福里小区?”齐成问。
辛然摇头:“我的经济条件负担不起那儿的房子。”
“哦。”齐成点点头,“看你的穿着也不像。不过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跟他一个学校毕业的。”辛然说。
“哦。”齐成说,“不过你也挺厉害,成为董木森的朋友,而且他老婆还不讨厌你。有两把刷子。”
“朋友贵乎诚,跟心眼手段没关系。”辛然有些生气,转身不理他。
“嘿,还生气了。得,我不跟你计较,我去吃早饭。对了,你的包不见了。”齐成说,“王护工,你好好照顾辛小姐。”
“好的,齐先生。”王阿姨说。
包不见了?估计是被谁捡走了吧,辛然无奈的叹口气,包里还有买了没多久的口红呢。
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墙往下望,地面的一切都如此的小。
“你来了。”顾子卓没有转身。
“嗯。”董木木随意的坐在沙发上。
“她怎么样?”顾子卓问。
董木木接过李墨递来的咖啡:“不太好,头上缝了9针,右手骨折。因为有轻微脑震荡在医院观察呢。”
“撞她的是谁?”顾子卓问。
董木木喝一口咖啡:“秦峥的表弟,叫齐成。”
“齐成?”顾子卓转身。
“我刚给我爸打了电话,秦峥家移民加拿大后做的就是房地产生意,这个齐成毕业于芝加哥建筑系。刚拿了建筑界的大奖。”董木木说。
“那他撞辛然是故意的?”顾子卓面色一冷。
董木木摇摇头:“估计不是,我是临时叫辛然去家里吃饭的。他若想认识你我直接通过秦峥就可以,犯不着让辛然受这么大伤。但是他回来的目标肯定是城南那块地。如果能够接下城南那块地的设计,齐成就能顺利打开中国市场。”
“不是就好。”顾子卓松了口气。
董木木犹豫几秒,问:“你不去看辛然吗?”
“不去了,我这事很多。”顾子卓低声说。
“那行,我先走了。”董木木起身离开。
医院最高层,单人VIP病房并不嘈杂,顾子卓轻轻地推开门。床上的人已经睡着,黑色的眼圈还是没有消失。右手打着厚厚的石膏,额头上缠着纱布。
凌晨2点小刘送自己回家,头疼恶心让顾子卓靠在座椅上不想动,打开窗子透气,却一眼看到她背的那个帆布包。白色的包上画着黑色的树,静静躺在小区的拐弯处花坛旁。示意小刘停车,顾子卓打开车门捡起白色的帆布包,却发现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她常用的小镜子、化妆包、一袋蔬果干,纸巾,还有一本管理学的书。顾子卓将散落的东西小心的捡起来放进帆布袋,抬头却看到花坛上的血迹。
心脏在那一刻停止跳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疯狂地给她打电话。电话的那端却是已关机。打电话给董木木,他没有接。自己发疯般的跑到董木木家敲门,迷迷糊糊来开门的董木木奇怪的问自己怎么了。
打不通她的电话,宋歌说要不然看看监控,冲到物业那里威逼利诱调出监控,发现她被一辆白色的跑车带出小区。董木木赶紧给自己在车管所认识的人打电话查跑车的车牌号,才知道有人报警说出了车祸。
在那短短的两个小时,顾子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如果她出了事,自己要怎么办?
眼前的人睡得正香,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顾子卓抬起手,轻轻地摸着她缠满纱布的额头。
对不起。
“辛小姐,你醒了。”王护工说。
“嗯,王阿姨,刚刚有人来了是吗?”辛然摸摸额头,总觉得自己睡着时有人来过。
“应该没有。”王护工说,“除了我中途去买了个饭,没发现有人来。”
“哦。”辛然点点头。
“您先坐起来喝点粥吧。”王护工扶着辛然坐起来,“这是刚刚董先生让人送来的。”
“哦,董木木他啊。”辛然了然,估计又是从粥店买的吧。
王阿姨将勺子递给辛然,辛然用左手颤巍巍的舀起一勺,放入口中。
这个味道,这个味道是黄阿姨的手艺,他知道了。
“王阿姨,今早的粥还在吗?”辛然问。
“在,我放在这边的柜子上了。”王阿姨站起来拿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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