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东西吧。”顾子峰接过司机买的面包递给顾子卓。
顾子卓摇摇头：“我不想吃。”
顾子峰也不勉强，将食物递回给司机。司机接过面包，转身离开。
顾子卓坐在蓝色的座椅上，盯着紧闭的门。4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脑海里不停地回放那一幕，辛然坐在车里，满脸血的靠在车框上，紧密的睫毛沾着血，干涸后粘在一起。救护车鸣笛声，人群中惊惧的尖叫，耳边不同人的说话声，交织缠绕。
“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顾子卓盯着门说。
顾子峰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上次她出车祸，我看到花坛上的那一摊血，慌乱的要发疯。我对自己说，以后她遇到任何伤害，我都一定要在她身边。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我宁愿永远不在她身边，也希望她此生岁月安好，一切顺遂。”顾子卓说。
“哥，我错了。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放手，我可以让她去追逐她想做的事，等待她回来。我现在发现我错了，我应该一直陪着她，无论她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我都要在她身边，哪怕离她远远地，只要她有困难时我能立刻赶到就好。”顾子卓低下头，看着脚尖。
黑色的手工皮鞋上干涸的血迹，手上、裤脚、身上沾着她的血。在来医院的路上，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躺在黄石公园的草地上，自己想到可能会死，心里有一丝恐惧却不曾退缩。但是这一次，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有一个地方像是羽毛般柔软，像玻璃一样易碎，那个地方叫她。
“我不要放手了，哥，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哪怕她恨我我也要呆在她身边。”顾子卓说。
“你想好了？”顾子峰问。
“嗯，对不起哥，这段时间甚至以后公司的事都需要你多承担。”顾子卓说。
“没事，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行。”顾子峰说。
`辛然终于见到了许如，她还是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站在学校的草地上冲辛然笑。辛然的心松了一口气，笑着努力走到许如身边，却发现自己站在泥沼中动弹不得。辛然心里有些急，对许如说：“许如，你等一下。”
谁知许如却开始朝反方向走，辛然心里更加急切，大喊：“许如你等一下。”
许如开始小跑起来，跑向操场。辛然挣扎着走出泥沼，却陷得越深。
“辛然患者。”
辛然慢慢睁开眼，一张陌生的女人的脸出现在眼前。
“患者醒了。”这个陌生的女人说。
一张脸凑过来，顾子卓。
他怎么在这？辛然有些疑惑，这是哪儿？辛然努力想要坐起来。
“病人不要乱动。”陌生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皱着眉说，“这里是医院，我是你的主治医生陈青。”
辛然有些迷茫，医院？患者？医生？鼻腔的不适感慢慢清晰，辛然垂下眼帘，看到鼻腔里的输氧管。
“辛然，你怎么样？”顾子卓看着辛然急切的问。
辛然扭头看着顾子卓：“我怎么在这？，你怎么在这儿？”
顾子卓握着辛然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慢慢说：“你出了车祸，被送到了医院。”
“车祸？”辛然一时间有些懵。
对了，自己和爸妈去机场，阳光很好，自己昏昏沉沉的想睡觉。然后是砰的一声。
“我爸和我妈呢？”辛然焦急地问，恨不得拔了管子起身去看他们。
“叔叔和阿姨他们。。。。。。”顾子卓轻声说。
“他们没事吧。”辛然问。
“没事。”晴晴走过来，握住辛然另一双手。
“病人家属跟我出来一下吧。”陈青医生说。
顾子卓点点头，跟着医生出去。，
“你眼眶怎么这么红？为我担心的吗？”听到爸妈没事，辛然的那根弦松下来，努力扯出一个笑问晴晴。
“对啊，就是为你这个傻瓜担心。”晴晴的眼眶又红了。
“没关系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辛然笑着说。
“你还笑，都断了条腿，还笑。”晴晴红着眼眶说。
辛然握紧她的手：“我福大命大啊，死不了的。”
“你舅舅等一下就到了。”晴晴说。
辛然点点头：“谢谢你们了。”
“你好好养好身体。”董木木说。
“嗯，放心吧。宋歌还怀着孩子，你们先回去吧。”辛然说。
董木木点点头：“那你注意身体，我俩明天来看你。”
“恩恩。”辛然说。
顾子卓坐在陈青的办公室，这个40多岁的女医生冷漠的看着电脑，转过头说：“病人虽然已经清醒，但是不能掉以轻心，家属好好照顾病人。”
“好的，谢谢。”顾子卓说。
“不用谢，麻烦你跟院长说一下，下一次不要在我手术的时候因为这些人情关系打扰我。”陈青扭过头继续看着电脑。
顾子卓看这个女医生一眼，点头说好。
出了医院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董木森给宋歌系好安全带，给家里的保姆打了个电话，让她准备些夜宵，才开车上路。
“这样瞒着辛然好吗？”董木木有些迟疑地问。
宋歌从车上找到一包饼干，揭开咔哧咔哧的吃着：“说出事实对她反而不好。”
“可是她的脾气”董木木说。
“辛然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身体，郭晴晴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知道什么才是对她最好的，既然她都同意，那么瞒下去是最好的选择。”宋歌说。
董木木点点头。
宋歌看着车外的风景，瞒下去固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们能瞒多久呢？辛然的聪明和细致超乎很多人的想象，也许她很快就会发现吧。
舅舅来了以后，晴晴被辛然劝回了家。
“然然，很疼吧。”舅妈看着辛然问。
“没事。”辛然说，“之前摔断过胳膊，也算是有经验了。”
“你这孩子。”舅妈摸摸辛然的头。
“舅妈，房子的钥匙在门口的鞋架压着的垫子下。你跟舅舅先睡家里吧。”辛然说。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躺在医院里，舅妈肯定要陪着你。”舅妈说。
辛然摇头：“没事，你在医院也没法睡觉，我已经没事了，你和舅舅回家睡，明天给我带楼下那家的豆浆好不好。”
“那也不能放你一个人在医院啊。”舅妈说。
“舅妈，我会待在医院陪辛然。”顾子卓说。
辛然劝了又劝，总算把舅妈劝回了家。
夜里十二点，麻药过去，疼痛让辛然更加清醒。整个VIP房间安安静静。
“顾子卓。”辛然说。
“怎么了？”顾子卓问。
“你帮我把床头升高。”辛然说。
“你不睡觉吗？”顾子卓疑惑的问。
辛然摇摇头。顾子卓将床头摇高。
“顾子卓，你先坐下。”辛然说。
顾子卓在木质板凳上坐下，看着裹着纱布的辛然。
“你怎么会在去机场的高速上。”辛然问，“我记得我昏迷前看到了你的脸。”
“我的车在你身后不远，我想去机场送你离开。”顾子卓说，“哪怕你并不知道。”
辛然盯着顾子卓的双眼：“顾子卓，你看着我的眼。”
顾子卓看着辛然的眼，有些疑惑。
“我爸妈是不是出事了。”辛然问。
顾子卓猛的一震，强自撑着说：“没有。”
“你说谎。”辛然淡淡的说。
“小星星。”顾子卓低声说，“刚刚郭晴晴也跟你说了，叔叔阿姨没事。”
“不。”辛然声音猛的提高，“晴晴在说谎。”
“晴晴从来不知道，她说谎后眼神会不自觉的向旁边看。今天晚上，即使她在不断地控制自己，她还是往旁边看了好几次。”辛然说，“顾子卓，我要听实话。”
“我。”顾子卓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会结巴。
“你说啊，到底出了什么事。”辛然声音尖锐，“我要真相，顾子卓。”
顾子卓看着辛然，裹着纱布的头，脸上惊慌恐惧但是仍然死死盯着自己，盯着自己的嘴。顾子卓的心乱了，真相如此的残酷，残酷到无法说出口。
“顾子卓。”辛然低低的哀求。
心彻底乱了，慌了。
“阿姨她。”顾子卓的咽喉像撒了一把沙子，粗粝咯人疼。
“我妈怎么了？”辛然心彻底跌入谷底，隐隐的期望背后是血淋淋的事实。
“阿姨她抢救无效。”顾子卓看着辛然不忍心的说。
“我妈她”辛然顿住，胸口压着巨石，快要喘不过来气，“她。。。。。。”
“小星星，哭出来吧。”顾子卓抱住辛然。
“哭出来，眼泪呢？”辛然摸摸自己的脸，没有泪，只是心头有点疼，酸涩的像伤口里灌了一杯柠檬，真疼啊。
靠在顾子卓怀里，辛然觉得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妈妈的絮叨还在耳边，怎么人就会不见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辛然看着顾子卓。
“阿姨坐的副驾驶受的撞击最严重。”顾子卓抚摸着辛然的头发说。
“不对，她今早还在对我说要好好照顾自己，你骗我的，你肯定是骗我的，顾子卓，你成功了，我被骗到了。”辛然抬起头看着顾子卓。
“小星星。”顾子卓摸着辛然的头发。
“顾子卓。”辛然说。
看着最爱的人靠在自己怀里，像小兽一样呜咽。没有泪，可是悲伤的表情和声音让顾子卓恨不能让时光倒流。
“医生，医生。”顾子卓赶紧按蓝色的呼叫铃。
辛然靠在自己的肩上，双眼紧闭。
陈青有些不高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照顾病人。”陈青生气的问。
顾子卓低着头：“对不起。”
“病人刚苏醒，情绪要避免大的波动这种事不用我告诉你吧。”陈青说。
“抱歉。”顾子卓说。
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再训斥也于事无补，陈青说：“你要是想让她好好活着最好别让她情绪波动太大。”
“是。”顾子卓低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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