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府,都是一宗的血脉。家里这么多女眷,总不能让贾滟这个外嫁女代表荣国府去宁国府。
因此,王夫人虽然身体不适,但也只能硬撑着身体和贾滟一起去宁国府。
在去宁国府的路上,王夫人靠着椅背,有气无力地跟贾滟说道:“我如今身体是越发不中用了,姑姑好不容易得闲两日,眼下怕是又要开始忙。”
这些事情,贾滟倒是不怕。
她和林如海通信,已经跟林如海说过协理荣国府的事情,林如海有些意外贾滟竟然能得贾母的信任,但乐见。
林如海对女儿林黛玉的教育观念都与旁人不同,见贾滟信上说她在协理荣国府,并没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只叫她遇事不必逞强,若是劳累太过,便跟老太太说一声。
总之,千言万语浓缩成一句话,就是贾滟开心就好。
贾滟见林如海这个态度,自己也乐在其中。
如今听王夫人这么说,便笑着说道:“都是自家人,别说这些客气话。我能帮哥哥嫂嫂做点事,心里也高兴。”
王夫人想到过去贾滟在荣国府小住的那半年,自己对她十分冷淡。更别提是从前她和母亲弟弟都在后巷那两间小破房住着时,根本就无暇照应她们。
如今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事,她反而还要仰仗贾滟帮忙,心底顿感惭愧。
车子一路到了宁国府门前,宁国府门前人来人往,两旁灯笼亮若白昼。
贾滟和王夫人的车到了二门才停,下了车便被丫鬟婆子们拥簇着进了垂花门,一路只听到哭声不断。
因为贾珍和贾蓉是突然去世,宁国府什么事情都还没准备好,贾政过来,只匆忙去了天香楼的现场,封锁了现场的消息,外头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贾珍和贾蓉的尸体还在天香楼,停灵的地方也还没布置好。贾滟和王夫人进了垂花门,便直接去看尤氏。
尤氏和秦可卿都在屋里,两人哭得像是泪人似的。
见了贾滟和王夫人,尤氏便更加忍不住,嚎啕大哭,“如今珍大爷和蓉儿都去了,留我和媳妇两人活着,还中什么用?”
王夫人见尤氏哭成这样,连忙上前去劝慰。
秦可卿只坐在旁边垂泪,她平日为人温柔周到,慢声细语的,如今哭泣也安静。一张芙蓉脸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
贾滟见王夫人在安慰尤氏,便走到秦可卿跟前。
秦可卿正在默默垂泪,见一个阴影兜头而下,便抬起头来,碰上贾滟那带着怜惜的目光,顿时绷不住了。
“姑姑……”
话才开了个头,便抱着贾滟痛哭起来。
贾滟平时见不得人哭,人在伤心到极致的时候,哭者肝肠寸断,听者也伤心落泪。
秦可卿哭得满脸都是泪,泪水还浸透了贾滟肩膀的布料。
贾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听秦可卿在旁一边哭一边说道:“蓉大爷没了,公爹也没了。留我和婆母两人,以后府里也没个能顶门立户的,我们该如何是好?”
尤氏和秦可卿一哭,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也跟着呜呜哭起来。
贾滟听着又是心酸,又是头疼。
秦可卿嫁入宁国府,就在前阵子贾滟和王熙凤到宁国府玩的时候,宁国府的焦大喝多了大放厥词,贾滟当时并不知道焦大说了什么。但她屋里有个小灵通建兰,建兰在贾府就像是薛宝钗似的,无处不在,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都知道。
那天之后,建兰回去跟她说,宁国府的焦大喝多了酒,骂宁国府如今家风不正,说养小叔的养小叔,爬灰的爬灰。秦可卿去的时候,听见焦大的话,浑身发抖,脸上毫无血色,当场让人堵了焦大的嘴巴,将人绑起来。
贾滟知道秦可卿和贾珍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贾蓉和尤氏也知道。
可那能怎么办呢?
贾滟不知道此刻秦可卿的伤心里,几分为贾蓉几分为贾珍,又有几分是为了她自己。
贾滟伸手拍着秦可卿的后背,放低了声音安慰道:“姑姑知道你过得很不容易,别哭了啊,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以后怎么能好得起来呢?”秦可卿趴在贾滟的肩膀上,话音断断续续,“公爹没了,蓉大爷也没了。老太爷如今只在道观修仙问道,姑姑,长房已经没人了。”
长房没人,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贾政估计已经让人去道观请贾敬回来了。
贾滟记得原著里秦可卿去世的时候,贾珍让人去道观请贾敬回府,贾敬觉得自己飞升在望,不愿再回家里沾染红尘,所以秦可卿的葬礼他一概没过问。
如今儿子和孙子一起没了,贾敬在道观里估计也坐不住。一则儿子和孙子都是自己的血脉,再想着超脱红尘,心中都会有些感情。二则贾珍一去,没人在外头给他操持宁国府的事情,哪来的银子给他拿去养道观的那群人跟他一起炼丹?
贾滟将秦可卿扶着坐直了,让人端了热水,拿了毛巾来给她整理仪容。
贾滟亲自拿了毛巾,给她擦着湿了的脸庞。
秦可卿哭得鬓角都湿了,脸上的水珠也分不清楚是汗水还是泪水。
贾滟轻声说道:“伤心归伤心,如今他们人既然已经辞世,哭死了他们也回不来。如今还是保重身体,看他们的后事该要怎么料理。你们东府还不至于没人,大老爷得了信,最迟清晨便会赶到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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