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溪的话被寒风冻了才窜进季徯秩的耳朵里,这下好了罢?把他的血都给冻着了。
“你莫要说诳。”
“跪着呢,下官可是比谁都想要快些把这些烂话说尽。”
季徯秩将那些在肺里温了一遭的寒气吐出来,,道:“户部怎不尽快拨银子?若实在亏空,我私库里……”
“侯爷,皇上都做不了圣人,您要做吗?您能做吗?皇上不求你,您不能出手,这是缱都的规矩,您呀!您得学会冷眼旁观,明白了再苦一苦百姓的道理,日子才会快活起来。”
“那雪下了多久了?”
“八月。八月就下雪了。”
“八月?南疆八月雪?这般反常的天儿不该早就上报的么?为何熬到现在才报?!”
“哎呦,侯爷,从前还夸您心眼多,这会儿心眼怎么又这般的少?现在才报当然才最是好啊!等赈灾的银子到了,灾民也死了大半了,剩下的的银子可不就归官儿了吗?您以为方才下官那俩师兄在饭桌上哭什么?可惜巽州算不得边疆,那儿的官不由那响当当的秋毫御史沈明素查……那些巽州地方官肚子那叫一个肥啊……原来还是当地头蛇最舒服。”
“那儿的官真就沆瀣一气?竟没有一个明事理的么?”
“有啊!被雹子砸死的官儿也不少呢!不过都是好官儿……您瞧,好人死,坏人活,真是有趣,只是可惜下官这缱都井底蛙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怎么?”季徯秩锁着眉头,“你还想借机夸耀自己是个好人吗?”
“不是,下官是被派去赈灾的坏人。”
“司农寺的职干你这大理寺的什么事?”
“唉!九家总得有人像寒门官一般死一死才能平众怒。下官无依无靠,名声半臭半好的,当然得率先垂范。”
“何时走?”季徯秩喘一口气。
“唔——立冬宴后?随贤王一道走。但恐怕不会太快,那户部银子一时半会儿拨不出来。”
“段老方才不还说要你上山的么?”
“他是知道下官要去巽州,胡闹呢!真是乱来……侯爷您就体谅体谅下官罢!下官实在不能把阿荑带去巽州同我吃苦……许千牛卫备身为人率直,却并非傻子。他若知晓,定会体谅您的……”
季徯秩皱起眉来:“你容我再想想。你先起来!”
付溪笑着要起身,哪知双腿被冻麻了不听使唤,一踉跄便跪着往前跌。
他眼一闭,认栽,哪知却扑进一团暖香之中,把他的身子都催得软了起来,他真想那么一阖眼,再不去管这多事之秋。
可他不能。
季徯秩屈膝搂住了他,而后将他的臂挂在肩头,缓缓将他扶了起来。
“小心点儿……我说你何必自作自受?谁叫你跪了?”
“不跪怎么显出下官的心有多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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