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清荷似的美人儿配上那凤眸剑眉的将军,当真赏心悦目。
那宋诀陵撑起伞遮雪,一边又空出只手来搀着她。那美人嘴角被她温柔一洇,晕开抹笑来,叫季徯秩都忍不住盯着瞧。
他后知后觉自己这般盯着人家姑娘有失偏颇,便垂了眸子捻佛珠。
俄顷他又仰起头来,那二人却已不在原地。
落满雪的枝头,停了只灰喜鹊,想必也是报喜来了。天好冷,他呼出一口白气来,掀开一帐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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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冷,季徯秩没太大兴致同那些老大人玩投壶之类游戏,便在自己在帐子里歇到傍晚宴启,出去时只还照常着了一袭红衣。
他翩然入帐,不知成了多少人眼底的好景致。他来得竟还算是早,便挑了个称心合意的位子缩着。
徐云承作为皇上亲自从地方调上来的宠臣,今儿自是坐在魏盛熠边上,另一边则坐着皇贵妃徐意清。帐里众人说短论长,讲的多是赵氏姐妹共事一夫的故事。
那些个目光刺在徐云承身上,针似的。季徯秩支颌略听,想着幸好那燕绥淮还未进帐,若是听着了指不定要发疯。
见那些个大人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他摇摇头,把着盏烈酒迎了上去,叫那些个烫的挡住了这些个官儿的舌剑。
可季徯秩还未来得及替徐云承拦下多少闲言恶语,宋诀陵便带着那娇女掀帐进来了。
佳人才子,自是更招人稀罕,众人便咿咿呀呀地开起这宋诀陵的玩笑,季徯秩也跟着笑起来,只是由不由衷也不知道。
宋诀陵墨玉似的眸子如今像是扎在了那柔情似水的美人身上,进帐后除了拜见皇上,眸子是一寸也舍不得离开那人。
季徯秩情难自已,这会儿才微不可查地瞥了那二人一眼,有说有笑,真真是情投意合模样。他捏着玉杯的手略微抖了抖,只垂了眸子,回了座,搁下了那杯盏。
宋诀陵牵着那娇女在席上坐下,那座位不是安排好的,那么多个位子,还能恰巧坐在季徯秩对面,实在是了不得。
俗话说眼不见为净,这人招摇往跟前这么一坐,倒叫季徯秩受不住。他那手骨好似覆了冰般动弹不得,虽是微敛长睫端坐着,心里头却难免暗品酸涩。
情不好断,不好断也得断。
在季徯秩余光之中,这宴上宋诀陵始终没瞧他一眼,宋诀陵也确实没敢露骨地瞧他,可他不知道的是,宋诀陵每每在仰颈吃酒时,那凤眼里的寒光会借着玉杯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攀上他的每一寸骨。
“侯爷,记着啊。”只听身旁响了声,那付溪竟真是说到做到,今夜真在季徯秩身侧安了窝,他斜了身子凑过来道,“一会儿您若是答应做下官姑爷了,可得跟下官说啊!”
付溪方才还嬉皮笑脸,神识不知怎的蓦然清明,他朝那对良人抬颔,淡道:“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季徯秩说着慢悠悠将杯盏举起来,“没那么熟……不过这真是件大喜事,可惜是在这样的凛冬。”
付溪是个疯的,忽而闹,忽而静,这会儿面上又弯了两弧月,道:
“好事不都成双,侯爷难道就不想借这一机会喜上加喜?”
“大好的日子,付大人就积点阴德,莫要去搅人清闲罢……您要抢宋落珩风头我不拦,可那娇女难道就不无辜?宋诀陵好歹是她来日夫君,咱们还是别干些七七八八的事儿了罢?”
“嘿,他小子当年不知有多玩世不恭,怎么今儿就收了心要娶妻了?”
季徯秩喉结滚动,将那些妄想哽住他喉的东西吞入腹中,他笑起来,故作轻松:“宋将军早便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若是还像您这般整日在外头喝花酒,才是怪呢……您可得当心四处留情,哪日哪位姑娘抱着孩子上门寻人!”
“侯爷是真不在乎呐!”
付溪眯着眼端详他许久,得出这么一句话。
季徯秩流露几分笑意:“话说了那么多回您是一次都不听,我倒要瞧瞧您要揣度我到何时才满意。”
“真不在意啊?”付溪把筷子咬在齿间,摇了摇脑袋,“不该啊——”
“您耍得疯,倒还生了先入之见,觉着别人也生了断袖之癖了么?当初那宋落珩同你我逢场作戏,你信他是纨绔也就罢了,怎么还信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纠葛?”
“嗳!都赖那话本子写的委实太好。”
“看来我是非拜读一二不可……来——大人,吃酒,杀一杀身上的疯劲,来日到了巽州干的可都是苦活,没人陪您说疯话。”
“况溟,你实在是好狠的心。”付溪哼一声斜了酒杯同他碰杯。
有人掀帐进来,寒风刮来叫季徯秩打了个寒战。付溪正若有所思地打量他,这会儿把他糗样瞧见了便笑着抬手唤来侍女:
“去给侯爷寻个汤婆子来。”
付溪得了,转手便递给了季徯秩。季徯秩笑着接了,还谢道:“大人可真是有心。”
“有心?我方才可是在笑你!”
“我冷得发抖,大人见状给我拿了汤婆子来,这还不是有心?”
“你要这么想倒也对。”
那季徯秩笑着把身子回正了,恰巧窥见宋诀陵带着那娇女朝这来,原是谢过皇上正要回座。
他有自知之明,明白宋诀陵这趟应是寻付溪来了,便没打算起身。付溪倒是一骨碌站起身来,只是见那人还盯着季徯秩不吭声,便也不好先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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