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抵达校友会聚餐包间的韩小闲心事重重,无精打采地和为数不多的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后就找了个角落的位子自闭。
全然没注意到另一张圆桌上有个人隔着觥筹交错,一直在看她。
关仪君姗姗来迟,为迟到自罚一杯,为自己只能待一小时又罚一杯,才挤到韩小闲旁边,第一句话是:“服了,紧急出差,两小时后的高铁。”
第二句话是:“今天好漂亮啊!这头发编的!”
第三句话是:“你怎么呆住了?”
韩小闲幽怨地看了好友一眼:“你也要抛弃我了么关仪君?”
“要不你帮我上班?”关仪君给自己夹了一块椒盐排骨一块牛肉又舀了一勺虾仁,总之先吃起来了,和周围人客套了几句后转头看到韩小闲沉默地喝闷酒,面前的碗底还干净,看起来菜都没吃几口。她赶紧压住这女人的酒杯:“你吃点饭,喝得慢点,你这样很快就醉了。”
韩小闲苦着脸:“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愁什么呢?”
“我的作者要封笔了。”
“为什么?”
“认识到了社会的黑暗。”
“具体点?”
“进作协的机会被领导的小孩抢了。”
“靠!”关仪君一上来就喝了两杯白酒,上头了,解放了某些语言禁制,骂完又问,“你客户几岁?”
“本科毕业一年多。”
“唉……我能理解。我当时知道前公司合伙人刚升上合伙人就和老婆离婚让小三上位了,我也郁闷了好久,最后跳槽了。”
“可你至少留在自己的行当里了,洪晔是直接放弃梦想了啊……”
“搞艺术的肯定更敏感吧。”
“关关你认不认识作协里的人,能想想办法么?”
“你把我当谁啊……”
“你等下那个差是非出不可吗?”
“升职敏感期啊,一点错不能犯。”
“小三能上位,我们关par这么厉害却还是如履薄冰。”
两个女人只能无奈地碰杯。
关仪君没坐满一小时便急着去赶高铁,临行前提醒韩小闲别喝太多,注意前男友。
然而韩小闲已经喝多了,而且觉得自己还能喝。“黄朗没来吧,没见到他啊。”
“在另一桌,老偷瞄你呢。”
韩小闲不假思索望向另一桌,酒精害她无法好好地定焦,只觉眼前人影交错,好像身在万花筒里。
突然,周遭事物停止了旋转。
她找到他了。
但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要么就是微醺中的幻象。
黄朗怎么……他怎么是她曾经希望他能变成的样子?
土里土气的厚重刘海剪掉了,黑框眼镜也换掉了,换成了被他从前嫌弃地评价为老气横秋的金丝边眼镜,不但没有遮住那对大眼睛的神采,反而凸显其精明睿智。鲜艳的潮款审美也被放弃了,改换成注重剪裁的基础款,莫兰迪色系,薄款毛衣颈口平整地压着衬衫领,很符合他现在的职业,活脱脱一名知识分子。
——实在过分戳中了韩小闲的喜好。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不远处的黄朗是她不清醒的大脑擅自美化过的过去的记忆。
关仪君也望过去,鄙夷道:“嘁……人模狗样。”回头发现韩小闲都看呆了,伸手到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提醒,“防火防盗防前男友,韩小闲你给我清醒点!”
韩小闲按住太阳穴:“我好像是有点不清醒……把黄朗都看帅了……”
关仪君啧嘴,她绝不会夸赞好朋友的前男友一表人才,哪怕这是事实。她担心黄朗对韩小闲别有所图,原本应该和人组队行动,可她不能和甲方客户对抗。
关仪君:“我得走了,你不许再喝酒。”
“噢……关关拜拜。”韩小闲呆呆地对关仪君挥了挥手,目送好朋友赶赴加班列车。
然后转眼就忘了关仪君的叮嘱,一口饮尽杯中酒。
接着又往黄朗的方向看去。
她不信他真的按照她中意的方式改变了自己的外形,若是他早这样干,她一定没办法那么干脆地提出分手。
韩小闲用力地闭上眼睛,期望着等她睁开眼睛时能看清黄朗目前确切的样子。
三,二,一——
黄朗与她视线交汇。
韩小闲瞬间绷紧,太多的情绪把她的胸口填满,饱胀的心疼痛不已,泵到四肢百骸的血液酸涩如初恋。
她的初恋,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唯一爱过的人。
韩小闲飞快地败下阵来,只当刚刚那一眼是个意外。
但有人认定这绝非意外。
直到有人向他搭话,黄朗才收回目光。
这次聚餐真是来对了。
名义上是校友聚会,实际来的都是圈子里的人,大多都和关仪君一样是管理学院的,理工科的也有一些,文史哲最少。
在一众数据分析师、审计师、金融咨询师和程序员之中,从事文字行业的韩小闲尤为突出,加上本人又是美女一个,来搭话的人络绎不绝。桌上都不剩几道菜了,还有人举着酒杯来交换名片。
“抱歉啊,我们公司没给印名片。”但是韩小闲应了对方的敬酒。
“你是做什么的?”
“网文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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