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被他抓回,我随机应变说自己被匈奴大王派到汉军中当卧底了,与他谈话间原本只是想胡诌几句打消他的疑心,没想到……”
卫青连忙询问:“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份险象环生的境地。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啊!”
说到这件事时,闻棠忍不住眉眼上扬,就连语调都轻快许多。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卫青满脑子都是“意外收获”这四个字,反复循环,挥之不去。
“将军可知中行说其人?”
卫青:“知道。”
虽然此人在史书中有记载,但毕竟是文帝时期的宦官,年代久远,长安城中并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就算记得,也都以为他已经死草原上了。而且他干的这些事实在是太丢文帝脸面了,如果不是卫青多年征战,熟悉匈奴情报,也不会在意这个人。
“意外收获就是……我很意外地得到了中行说赶回单于大营的路径,是从……”
闻棠将从匈奴小当户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卫青,心想自己今日又是画图又是套话的,这些行为看起来会不会与原身年龄不符,毕竟原身只是一个出身小吏之家,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十三岁小孩。
那当然不会啦……
闻棠对面的人可是卫青啊,他身边都是诸如那个十六岁就弓马娴熟,有气敢任的外甥,或者善写文章,十八岁时把一群八十多岁博士辩得哑口无言的终军,就连年仅五岁的小刘据都能流利地背完《子产不毁乡校》等左传里的文章。
他现在很自然而然地把闻棠当做自己身边那些聪明小孩中的一份子了。
既然卫青把闻棠定义成了聪明小孩,所以她在地图上标注出的那些很有现代风格比例、线条、轮廓之类的图案,就能被理解成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第12章 奇袭
又过了大概半刻钟,刚刚出去侦查敌情的数名斥候返回军营,身上没有风尘仆仆的疲惫感,反而各个气昂昂的,看起来神气十足,看来从这趟行动中收获不少信息。
侦查到的消息大致和闻棠所说差不多,但毕竟是专业的侦察兵,不光探查到了水源、地形以及其它信息,还要根据这些分析最佳进攻方位,敌方逃跑路线等,想到打完这场胜仗后就能受到封赏,显亲扬名,他们不免更加精神抖擞了。
都迫不及待想要纵马驰骋,横扫右贤王大营。
几位将军裨将一同商讨进攻策略,确定没有问题后,卫青才最终敲定计划,大体和刚刚制定的计划相同,只是除此之外多分出数百名精锐去进攻右贤王大帐和匈奴的粮仓,随便又派出一队士兵沿着喀尓纳山脉一路追踪中行说,务必要在他们赶回单于庭之前将其俘虏过来。
中行说作为匈奴高层,身边随行必然也是单于心腹或匈奴重要勇士,将他们虏来后一定能审问出许多情报。
为了堵住那几位依旧怀疑闻棠来路不明的裨将的嘴,闻棠主动请缨和那些精锐们同去右贤王大帐,相当于将自己作为一个“人质”的角色,若发现匈奴那边真在暗戳戳地搞些什么阴谋诡计,最先被处置的就是闻棠。
闻棠心里觉得自己这些都是谨慎抛给傻子看,毕竟右贤王现在宴会开得火热,哪有时间注意汉军的动向?
关于她马术不好这件事倒是不用担心,匈奴是生长在马背上的国家,即使是话都说不利索的三岁小孩也能骑羊引弓射鸟鼠,闻棠在草原上待了那么久,若是放任她自己一个人骑一匹马,万一趁人不注意跑了怎么办?就像当年在雁门被匈奴俘走的李广将军一样。
也是巧了,和闻棠同骑一马的士兵就是那名将她送来汉军营的斥候,看起来身强体壮,膀阔腰圆的,估计体重将近二百斤,名叫唐越,这个名字倒是和大汉现在取名的潮流趋势不太符合。
汉初时,大家仰慕春秋战国时期各位名士的君子之风,会叫“相如”“食其”之类的,而如今大汉经过黄老思想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大都叫“长生”“延年”“彭祖”“千秋”之类修身养性的名字,譬如原身父亲就叫闻长生,可惜这个带有美好意愿的名字并未让他如愿,年纪轻轻便去世了。再往后儒家思想代替黄老之学,大汉逐渐武德充沛起来,名字这方面也开始逐渐武德充沛,比如“广汉”“充国”之类的。
据唐越所言,他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年少时自己父亲奉命持节出使南越,看到南越之地纵横万余里,南越王名为外臣,实际上黄屋左纛,出行仪仗皆与皇帝无异,心中震怒,可大汉和南越国之间有五岭天险阻隔,因此唐越父亲便给他其名为“越”,希望能早日攻下南越。
“不过陛下近些年都将军队重心放到匈奴上了,估计还要至少十几年才能抽出精力去处理南越那边。”唐越耸了耸肩,倒是没有对此感到沮丧,他不像自己父亲那样执着,只要能建立功勋,打哪里都是一样的。
闻棠沉默,没有说话,心中腹诽,兴许给唐越起这个名字不是想攻打南越,而是想要南越当他儿子呢?
她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军中不知道从哪里也给闻棠整了套鳞甲和兜鍪,是最小尺码的,闻棠穿在身上还是有些大,鳞甲沉重,但穿起来很有安全感,至少不用担心不知道从哪里突如其来一支冷箭把自己射死。
三万骑兵分几路驰骋在草原上,马蹄踏起阵阵风沙,她逃跑时花了五六个时辰,可现在骑马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回到了这里。
当然,闻棠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三万铁骑,想到接下来要做什么,闻棠激动得浑身颤抖。
却被身后唐越误会,他问:“你冷啊?”
闻棠:……
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白天下了一场雪,反射出夜晚的月光,照得地面亮晶晶的,不过远方的群山和河流依旧是黑乎乎的,夜半时分,篝火熄灭,除了强劲刺骨的呼呼风声,草原上的时间仿佛静止一般,除了一些贵族,所有人或牲畜全都进入梦中,睡得香甜而又深沉,殊不知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来临。
右贤王营帐外倒是一直有人守卫,打着哈欠,在火光将息未息时向里面加些干粪使周围光线重新亮起,帐内很热闹,正在进行一个喧嚣盛大的宴会,数十名贵族们通宵燕饮,觥筹交错间,胡琴胡笳声绕梁不绝,隔得老远就能听见。
当然,帐内也听到了汉军这边浩荡的马蹄声,右贤王正搂着自己心爱的姬妾接受手下们的恭维敬酒,他有些醉了,言语间哈哈大笑出声,仿佛即将到来的,那场与大汉之间战争的结果注定胜利,而这场宴会就是提前准备的庆功宴。
突然间帐内的乐声变了气势,胡笳琵琶芦管居然能弹奏出金戈铁马的沙场之声,右贤王居然恍惚间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这气势磅礴恢弘,浩浩荡荡,定能打敌人个片甲不留。
不对!
右贤王从幻想中惊醒,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这根本就不是乐器的声音,而是真正的进攻声,其余贵族也都先后反应过来,立刻变了脸色,不知所措,只好将目光看向帐中地位最高的主心骨右贤王。
可问题是……
右贤王他也不知所措啊!他也很慌乱。
这时几名匈奴士兵匆匆忙忙进入帐内禀报汉人的军队打过来了。
右贤王:……
这还用你们通报吗?
对面的战鼓声都快把我把桌上的酒爵给震碎了,我又不是聋子,难道听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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