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饵室的庖人们备好明早要用的粉类、炊具,也就能歇歇了。
季胥跟了一个叫做周平的厨婢,去了住所,这里一排的屋子,住的都是膳食局的女庖人、厨婢们。
官高一级的膳人能住单独的一间,跟他们的院子有一墙之隔。
季胥到了院里,只见这里种了榆树,树上牵下多条的绳来到墙边,晒了许多的衣裳、抱腹,还有谁的被褥,暴晒了一股太阳的味道。
两个小厨婢在里头钻来钻去的玩闹,年纪大些的庖人在那里骂她们把衣裳带下来了。
季胥这里正顺着歪七扭八的晒绳往里走,不留神被两个半大的丫头钻到了怀里。
两人撞的“嗳呦”一声,抬头看清了是谁,又齐齐的往回钻,叫喊道:
“季庖人来了!季庖人来了!”
这官署住的人早也传开了,今日饼饵室来了个季庖人,倒会做棋子面,听说到住所来了,有隔着窗户偷偷的打量的。
“再发了疯的吵闹,等着我告诉姨母,罚你们推一整天的磨。”
周平将两个厨婢教训道,她姨母也不是别人,正是掌管着饼饵室钥匙的花膳人,在隔壁院里有单独的屋子,不用挤在这里。
那两个年纪尚小的厨婢这才一溜身进了里头一间屋子,一左一右坐在炕上,中间是季胥的两个大包袱,打的结还是那样,没人动过。
周平道:
“这间屋子住了我们三个厨婢,你看,你是愿意跟我们挤,还是跟外头那些老姑子们住,她们睡觉磨牙放屁,我劝你呀,还是别嫌我们这里人多,跟我们一处住罢。”
这里的庖人,大都是被称作姑子的年纪了,季胥是最小的一个,和周平倒是相仿的年纪。
“我们这屋住不开,别来我们这里。”
刚才一个姑子在院里收衣裳,才见着季胥就道。
实则她们那屋才住了两个庖人,不过各处地方都划分好了,就是有点空的铺位,也叫她们堆满了自己的东西,住进新人还得收拾,嫌麻烦,干脆打发人走。
“我睡觉打呼噜,你若是觉浅的,一定嫌我呢。”
门口看热闹的庖人都不想季胥到她们那里去,原本正好的人,再住一个就挤了。
不过季胥也是庖人,她若不愿和厨婢们挤一处,她们也不能强迫,季胥想了想,说:
“我和周平年纪相仿,这里两个小丫头也可爱,我们还都是饼饵室的人,想必有许多可说的,我住这里就很好。”
“这才是嘛,到底你们一处的亲近些。”
那些姑子们便庆幸的散了,也有的心想,果然是个市厨,连和奴婢们住一处也不嫌。
周平倒觉得季胥虽为官庖,但没有瞧不起她们做官奴的,愿意住在这里,因此生出交好之意,主动的帮她整理铺盖。
这铺盖是田氏给她收拾来的,官署也能领,不过不拘新旧,不一定从前是谁睡过的,毕竟只是个比二百石的小官,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季胥便自己带来了。
“季庖人,你的包袱里有什么?真香哪。”
季胥的铺盖铺好了,在最里头,靠着墙的位置,她回头只见一个小丫头正扒着她那只大包袱来嗅,问她是什么。
她解开结疙瘩,将里头的一罐炸肉片拿了出来,这是田氏做的,用肥瘦相间的猪肉,裹上米粉、面粉,在热油里炸的。
关中气候比吴地更干燥,这会儿也还是脆的,香味霸道,难怪她们犯馋了。
官奴说到底也是奴隶,她们还是做粗活的,一日两餐,官署给奴隶吃的不会有多好,尤其是无依无靠的,日子更艰难,季胥从前为奴时,还饿的拔过宫墙边上野生的芦菔苗来吃。
这会儿一人拿给了她们两块,
“油炸肉片,拿着吃罢。”
一个一下就吃完了;
一个丫头舍不得,用帕子包好了,说要留着晡食就饭吃。
也给周平拿了两块,周平扭捏了一下接了道:
“听说你家里是在高市开食肆的,难怪吃的这样好了。
我还当你有太医令的关系,是个难以相处的,既然吃了你的东西,走罢,我带你西织局量尺寸做官服去,你一定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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