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的苦化为对金钱的重度渴望,有钱外婆就可以治病,母亲也不会认命,父亲不会因为生计选择雨夜疲劳驾驶发生车祸,爷爷的梨园不会被卖掉,外婆的大黄狗不会因为跟着他流浪吃了路边的垃圾中毒死去,他也不会吃不饱饭了。
他想要钱,很多的钱。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因果都是围着这样东西在转。
成年后,景遥很幸运,遇到了飞仙,他在飞仙的帮助下有了正式的工作,但是他对飞仙撒谎了,他隐瞒了自己的来历和名字,流浪的经历使景遥防备心极重,他不相信任何突然接近他的人。
一直到今天,飞仙也不知道景遥的真实名字叫什么,“景遥”这个随口一说的代称后被他发展成一个新的身份,他用这个身份讨饭生活,他害怕别人找到他,说要把他送回家里去,他已经没有家了,他不想被认出来,他不想回到舅妈的家。
另外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在网络上讨饭,最好有个新的身份,二是因为他始终相信有一天可以赚到钱,届时再退出这个身份开辟新生活,两全其美。
他从适应新身份,到这个名字刻进他的肌肉记忆里,他演的越来越像,像一个没那么悲惨,正常家庭中的小孩一样瞒着网络上结识的所有人,他自己给自己新的,不容易被欺负的身份。
他本来可以一直瞒下去的。
惟惟。
景遥太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徐牧择叫出来的时候,恍若翻开了属于他个人的半部人生传记。
景遥不太记得他是怎么被抓回来的了,关于徐牧择出现在他身边后发生的一系列,仿若短暂失忆,他不好奇为什么会这样,家人相继去世,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或精神产生过许多的质疑。
他只知道徐牧择没有多说话,徐牧择拆穿了他的身份,带他从雨夜回到温暖的别墅,他给自己洗了澡,给自己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他把自己锁起来了。
对,没错,他把他锁上了。
锁在自己的房间里。
景遥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理智地施行逃跑,他今天原本就很仓促,他太心急了,忧患着被识破的后果,于是莽撞地找上了成赴,没有事先衡量好对方的需求,全部靠赌,信息收集不够完善导致今日结果,他不怪别人,他只怪自己。
今日出逃不是一个好的天气,但他怎么办呢?他实在受不了精神上的折磨了。
要死要活给他一个痛快吧。
景遥在逃亡时是恐惧的,真到临死的这一刻,他反而平静了,就好像都是应该的,他终于走上了断头台,他再也不用患得患失了。
房间的门锁从外面被加固了一层,景遥打不开,徐牧择把他抓回来后将他锁在这里,就没有再踏进来过,大抵是没想好,或者一时间抽不出空来收拾他。
每天的伙食是孙素雅送来的,孙素雅也不讲话,像被人严格命令过,把饭菜放在门口,就将门重新锁好。
锁门这个动作实在多余,因为景遥早就没了跑的胆量。
徐牧择要是一开始抓他回来就处置他,或许景遥能好受点,反而不闷不响地把他关在房间里,对他才是极大的精神处罚,景遥原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被晾了两天以后,求生欲又起,他开始难受了。
抓着孙素雅给他送饭的时候,景遥问他,徐牧择在哪。
孙素雅什么也不说,神情格外悲悯地看着他,那眼神令景遥不安。
“好好吃饭吧。”孙素雅离开房间。
景遥茫然地看着关紧的房门,他的房间在楼上,没有办法从其他地方逃出去,窗口离地面很高,除非他做好坐轮椅的准备。
景遥趴在窗口,向下看了一眼,他并非想要逃,他只是受不了这样的精神处罚,随便什么结果给他一个都好,把他弄死,把他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告诉他一个,什么都好。
外面还在轰隆隆的下雨,也许这场雨就是预兆,预示他不该那天逃跑,预示着他可能根本就不应该跑,可马后炮有什么用呢?
景遥在房间从白天坐到黑夜,度日如年,他知道他总会死,但不知道什么时间,什么方式,令人焦躁不安,哪怕接受了会死的结果,对于未知的过程,人一样会惶恐。
他的精神终于被熬垮了,景遥拍着房门,在房间里大喊大叫。
“雅雅姐!雅雅姐!良叔!良叔!”
他不敢叫徐牧择的名字,隔着房门发疯地叫,孙素雅不知为什么没有来应门,景遥心里清楚是徐牧择的意思,他不管,他扯着嗓子哀嚎。
终于,他叫来了孙素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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