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生不再吵闹,不再作妖,也不再穿那些惹眼的裙子。
只是变得很安静,像没有灵魂的漂亮瓷偶,对徐凛的一切示好、关心、道歉都视若无睹,用最沉默和疏离回应着一切。
徐凛试图与他沟通,换来的是对方直接转身回房,锁上门。
这种冰冷的、钝刀子割肉般的冷暴力持续不断,先被“弃猫效应”影响的,注定是他。
徐凛看着弟弟一天天沉默下去,眼神空洞,仿佛游轮上的遭遇抽走了他所有的生机。巨大的愧疚几乎将他压垮。
他请来了业内介绍的最好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与他单独沟通时,转述了江昭生的话:
“他说......他很后悔。后悔那天主动提出要帮你。他说......如果他不是那么信任你,是不是就能离那场噩梦远一点?”
“信任”二字,像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徐凛的心脏。
是他,亲手摧毁了弟弟对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微薄的信任。
从此,徐凛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这个曾经钢铁般坚硬的男人,开始无法控制地依赖烟草和酒精。办公室里烟味弥漫,回家时也常常带着一身烟草味。
江昭生对此从不劝阻。他只是在他靠近时,像闻到什么极其污秽不堪的东西一样,纤细的手指立刻捏住鼻子,屏住呼吸,迅速侧身走开。
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戒备,以及深切的怨恨。
每一次,都让徐凛的脚步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冻住,然后沉甸甸地坠入冰窟。
他是不是在用我的愧疚,慢性折磨我?
徐凛偶尔会闪过这个念头,但随即又被更汹涌的自我谴责淹没——不,昭昭才是受害者,他只是......无法从创伤中恢复。
看着徐凛眼里的光一天天黯淡下去,意志被消磨,江昭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让阿纳托利故意在一次行动中留下“夜鸦”特有的标记,引导徐凛顺藤摸瓜,最终在一个废弃码头,将阿纳托利成功围堵。
当徐凛的枪口狠狠抵在阿纳托利后脑,看着这个灰发灰眸、沉默如磐石的男人时,一股强烈的、想要扣动扳机的冲动几乎淹没了他——就是这个男人,曾经“拥有”过昭昭,也是昭昭口中“比自己好一百倍”的“丈夫”。
但最终,他想起了心理医生的话,想起了昭昭这些天的失眠和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如果杀了阿纳托利......昭昭会不会彻底崩溃?
徐凛艰难地压下杀意,声音嘶哑地命令:
“带走!上重镣!”
他没有将阿纳托利投入监狱,而是违规地,将人秘密带回了家。一种扭曲的、近乎自虐的想法驱使着他——他想看看,昭昭见到阿纳托利,会是什么反应。也许......这是解开他心结的唯一方法。
当江昭生看到被镣铐锁住、却依旧挺直脊背的阿纳托利时,那双沉寂许久的眼睛,果然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雏鸟,毫不犹豫地扑进了阿纳托利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
“你怎么来了!”
徐凛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难言的失望和酸楚几乎让他窒息。
江昭生悄悄抬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问阿纳托利:“托利亚......没事吗?”
阿纳托利几不可查地摇了下头,灰眸沉静,示意他安心。
然后,江昭生转向徐凛,语气是毫不掩饰的驱逐:
“我不想看见你。请你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
徐凛喉咙发苦,沉默地退出了房间,却没有走远。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像是挣扎又像是呜.咽的动静。徐凛心头一紧,难道阿纳托利会对昭昭不利?猛地推开了门——
江昭生跌坐在地毯上,脸色绯红,眼带水光,手正死死地压着掀起的裙摆。而阿纳托利......阿纳托利正从江昭生裙摆下方的位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甚至还下意识地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徐凛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指颤抖地指向他们:“你......你在跟他做什么?!”
江昭生仰头看着他,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面如芙蓉,可他却扯出一个近乎惨淡的笑容,声音带着刺:
“做什么?徐凛,你知道吗?那个卡尔给我的阴影......远不如你,我亲爱的哥哥,给我带来的万分之一。”
他看着徐凛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继续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气说,然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轻轻向后躺倒在床榻,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看见你就想吐,你每次碰我,训斥的时候,我都很反胃。”
而阿纳托利,自始至终沉默着,仿佛刚才那个俯首在青年裙下的人不是他。
真实地看见这一幕,徐凛忽然明白为什么江昭生对他如此特别了——阿纳托利对江昭生展现出的,是一种绝对的、近乎奴性的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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