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照英让他推开金贵的面皮,也不在意, 只调笑道:“娘子变脸变得可真快。”
他觉得悯希可真可爱, 口是心非,傲娇又嘴硬, 明明也为他高兴, 就是不肯直说。
纪照英越发喜不自胜,狠狠搂了搂悯希,一把将人扛起放在肩头,准备带人回宫。
悯希在他身上扑腾, 双手打了他好几下:“放我下来,我来这里是为正事,你以为像你似的每天斗鸡走狗,没事干总出宫。”
他故意抹黑纪照英的形象,谁知纪照英面皮厚到毫不在意:“我来也是为正事,防止娘子红杏出墙,这事还不正?正到不能再正了。”
悯希恼羞成怒地扯住他头发来回拽,纪照英忍着头皮撕扯的感觉,把脑袋往悯希手上送了送,道:“别闹,人家选亲,又不是你选亲,凑什么热闹,真这么喜欢,回宫陪你玩一百遍。”
言罢,纪照英偏头,眼中戏谑地对隐匿的暗卫故意道:“听见没?都机灵点,回宫之前准备好绣球和婚服,我娘子想抛着玩。”
暗处传来有人绊脚的声音。
悯希瞪大眼睛:“我不要,不许买!我没有玩,我是在见证江轼的幸福,你懂不懂。”
他语气鄙夷,毕竟他对帝王有刻板印象,并且认为将来要接替皇位的纪照英也不可能落于俗套,定也是无情无义,肯定不懂寻常百姓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幸福。
纪照英自然也听出来了,他冷哼,心道,你相公我天下第一深情,男女皆忌,只对你痴情一片,你就偷着乐吧。
但他要脸,寻常调戏的话随口而来,真说情说爱的,他又成锯嘴葫芦了,纪照英拎起闹腾的悯希,托住他的腋下,让他悬空垂着两条腿往栏杆那边看。
纪照英晃小孩似的,左右晃了晃悯希:“来,见,见个够。好了,见完了,走吧。”
悯希脸热头烫,语无伦次地骂他:“纪、照、英,你这头臭驴,没脑子的虫子……”
纪照英板起脸,声如尊佛:“放肆,皇子的名讳你也敢随便挂在嘴边,不怕人头落地?……诶诶诶开玩笑呢,叫,随便叫,你相公乐意听。”
他抱住怒气汹汹的悯希,大步走下楼梯,寻了个没人的角落,走出风华楼,踏上马车的地板。
放下纱纱软帘前,纪照英朝某个暗处,飞去一道隐晦的视线,随后才闭了下眼,转过头,言笑晏晏地继续挑逗他的小妻子去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存在感极低的暗卫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油滑泥鳅不留手,在每个人察觉有人经过时,早已消失无踪。
黑影左窜右走,直往城中的布庄而去——
纪照英说买婚服买绣球这事,其实不是在闹着玩。
他有个隐瞒悯希多年的秘密,连最亲近他的皇后都不知道。
忻城,霜满山庄,是纪照英的私人家产,这五年来,他曾多次亲自出入过那里,每一回手中都带着不同的婚礼用品,喜庆的剪纸,珠钗,凤冠霞帔,旗锣伞扇,花烛,天地桌……
他精心布置,满腔热情,怀着热忱和爱恋去装饰,不定时添添补补,像幼儿在用沙子铸造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样,一砖砖,一瓦瓦,造出未来他和悯希的婚房。
这是他送给悯希的礼物,是他和悯希未来会生死纠缠很多回的地方。
今天从绣球招亲中获得灵感,他便让暗卫又去买几个绣球,之后在霜满山庄拜天地的时候,也抛来玩玩,毕竟“命中注定的天选相公”这一名号,纪照英还挺想摘得的。
是的……他确实喜欢悯希,也确实要娶悯希为妻。
为此,即使圣上对他无比看重,即使天下诸君都认定他是下一代帝王,说他才华横溢,说他天生王相,给他造神,为他搬桌台、立神像,他也不屑一顾。
他从来没对那个位置产生过欲望,他这辈子的欲望都浇灌在他的小竹马,小妻子,小爱人,悯希身上了。
所以这多年来他自发向上的时候,也在不断栽培他的二弟,还为他的二弟五湖四海地打听传国玉玺的下落,为他二弟搜取更多筹码,一手一手将他的二弟托举上皇位之路。
就是为了有一朝,他要做个凡人,和悯希结婚,双宿双飞,鹣鲽情深,生前同衾,死后同棺。
……
纪照英的宏愿,悯希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他没被纪照英送回宫,而是吵着嚷着回了侯府。
据江轼的来信所说,今日的绣球选亲已圆满结束,他成功拿到绣球,也成功见到了那姑娘的父亲,谈下媒灼之言。
悯希放心下来,回了一封恭贺的信,随即又心系起别的。
及冠礼在即,范靳在紧密地为他布置着,他也要有所准备。
及冠礼那天的剧情是这样的:传闻传国玉玺是被纪幽的贴身大公公偷去,送出了宫中,后遭遇匪徒,一二来去便流入民中,一直被文盲屠夫拿来当磨刀的工具。
后此玉玺被人发现,主动上报给了当地的官民,谁知,当地官员已与范靳一伙人达成共识,沆瀣一气,他们将玉玺的下落封锁住,秘密运送回京,恰巧在及冠礼前一晚,送到了侯府。
纪照英也知道玉玺的下落不要紧,因为玉玺最终一定会先到侯府,悯希要做的就是在前一晚支走所有人,拿到那个玉玺,找到他爹范靳,再揭露范靳这么多年的筹谋,和他爹谈心,表明忠诚。
再在及冠礼当天,被赏脸前来的圣上纪幽发现,当场翻脸,推出他是叛党,将侯府上下全部诛九族,并将范靳和他儿子一起万箭穿心。
这就是悯希最后的一场戏。
想到此,悯希心情略略有些激动,晚上总要翻来覆去许久才能睡着,但他从不在人前透露出半分相关的情绪,极稳重,言谈举止都和从前别无二致,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是半月以后会被噬心而死的叛党。
就这样,进宫,上课,和三名竹马厮混,半月过去。
眨眼,小侯爷的及冠礼就在明日。
这一晚,悯希待在侯府中,不停吞咽口水,洗过漱,取了发冠,他坐在床上慢慢等。
等他的竹马。
他知道这种特殊日子,他们当天肯定会到,不仅当天会出席,前一晚更是会来探望探望他。
果不其然,悯希刚翻开杂书想静静心,屋外房檐轻巧落下一人,来人掠到屋前,悄悄推开门,在悯希抬眼之前,一只手就掐上他脸颊,轻轻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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