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楚南乔的脸色越来越沉,遂不确定地开口:“难道……不对?”
“孤……我此前不过同你玩笑罢了,你唤念初,记住了吗?”
“嗯嗯!”苏闻贤满口应下,“我叫念初。”
恰在此时,院门外响起一阵急促叩门声。
楚南乔神色一凛,眼神示意莫北。
莫北快步至门边,自门缝向外窥看。“公子,是玄凌回来了。”莫北松了口气,取下门栓。
骆玄凌闪身而入,额间带汗,气息微乱。莫北边阖门边问:“怎的回来得这样晚?”
“进去细说,公子可在?”骆玄凌压低声线。
“在此。”楚南乔缓步走近,“直言便是。”
骆玄凌瞥了一眼正好奇张望的苏闻贤,面露戒备:“此事机密,还请公子屏退旁人。”
楚南乔神色淡然:“无妨,他如今这般心性,听不出什么。”
何况苏闻贤这般的人,从不屑装疯卖傻,若真有心思,从来都是明着张扬跋扈。
骆玄凌眼中掠过一丝不赞同,却仍继续道:“莫北兄,先予我盏茶罢。被县衙的人追了几条街,好不容易才脱身。”
莫北急忙斟茶,骆玄凌一饮而尽,气息稍定。
“禀公子,属下一路追踪那名年轻妇人,果然发现其中有异。”骆玄凌微喘着继续说道,“细问之下,才知张县令早已派人暗中施压,命她不得再追究此事。而且她丈夫此前所谓‘自愿’被征去矿上开采,实为县衙强行逼迫,根本未曾问过他本人的意愿。名义上说是自愿应征,可若真有人不愿去,他们便变着法子威逼胁迫。”
“属下本想再深问几句,却被县令派来盯梢的人察觉。属下绕了大半个城,方甩开他们。”
楚南乔语气低沉:“继续探查,若能说服她出堂作证,便是再好不过。”
“命其余暗卫暂住城西院中,听令行事。”
说话之际,又一阵叩门声响起——这一次,是从容而有节律的轻敲。
众人顿时警觉。莫北再度透过门隙窥看,压低声音回报:“公子,是官差打扮的人。”
楚南乔略一颔首:“开门。”
门开处,一名衙役恭敬而立,手捧一封请帖,说道:“楚大人,我家县令今夜于烟月楼设宴,特为大人接风洗尘。遣小人送来请帖,还望大人赏光莅临。”
楚南乔不动声色地接过,语气平淡:“有劳。回禀县令,本官自会准时赴约。”
衙役行礼告辞。院中一时寂然,气氛凝重。
“这宴来得蹊跷,”莫北忧心道,“玄凌方才被他们追踪,转眼请帖便送上门来了。”
骆玄凌颔首低声道:“公子,此行恐怕凶险难测。况……”
他意味深长地瞥向苏闻贤,目光中满是戒备,显然仍怀疑此人装疯卖傻、另有所图。
楚南乔目光掠过苏闻贤身上那件脏污的衣袍,越看越觉碍眼。
又道:“去购置一身合宜的玄色新衣,待换药时,替他换上。”
苏闻贤这句话倒是听懂了:“神仙哥哥,玄色太丑了。”
楚南乔等人一时皆怔。除初见时那身玉白锦袍外,之后每次相遇,楚南乔几乎总是一袭玄色深衣。怎的如今反倒遭他嫌弃?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
“为何?”
“纤尘不染……我记得娘亲说过的,娘亲……”苏闻贤忽然眉头紧蹙,面露痛苦地望向楚南乔:“神仙哥哥,我娘亲呢?”
楚南乔微微一滞,摇了摇头:“抱歉,我……并不知晓。”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知苏闻贤依附于顾文晟,他的家世背景却好像被特意隐去。不过……至少在这京中,苏闻贤并无亲眷。
眼前仍是那张脸、那个人,可对着如今痴傻单纯、异常乖顺的苏闻贤,楚南乔终是心生不忍,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且……安心待在这里。想必你娘亲日后自会来寻你。”
“嗯!我听神仙哥哥的!”也不知苏闻贤是否真听明白了、是否仍在难过,他面上仍是一派天真驯顺。
楚南乔目光落在苏闻贤身上,随口问道:“莫北,他的伤恢复得如何?”
“胸前伤口略深,好在苏大人体格强健,已是大好。”
楚南乔目光从苏闻贤脸上移开:“带他下去吧。”
——
骆玄凌满心不情愿地出了门。到了裁缝铺,也不细挑,只对掌柜道:“只需一个要求:外袍要白色。其余随意。身量嘛……”
他抬手在自已头顶上方两指处比了比:“约莫比我高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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