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莺捂着脸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瞪着突然出手的明妩。
”蓝莺,退下。”
齐蓝低喝,待蓝莺不甘地退至一旁,她才缓缓抬起眼帘。
这个动作她对着铜镜练习过无数次。
先是微垂眼睑,再徐徐抬起,恰好让蓄在眸中的泪珠滚落,沿着苍白的脸颊划出一道晶莹的痕迹。
“是妾身僭越了,不该妄图与夫人姐妹相称。”
她说着,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轮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只是,你既然选择了离开,为何还要回来?你知不知道,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明妩正色道:“齐姑娘,我从未抢过你任何东西。”
“你没有?”
齐蓝凄然一笑,声音陡然拔高。
”渊郎本该照顾我一辈子的。是你……是你毁了我最后的指望。”
她突然单手转动轮椅,木轮碾过木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另一只手猛地探出,抓向明妩手腕。
眼底翻涌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明妩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连退三步,绣鞋后跟已踩到凉亭边缘,险些坠下亭去。
”咳……咳咳咳……”
齐蓝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在轮椅上摇摇欲坠。她仰头看着明妩,忽然低低地笑了。
”夫人怕我推你?不会的.……”
她转动轮椅缓缓逼近,声音轻得像是在梦呓。
”你说,若是我从这里摔下去……渊郎会信谁?上回他选了我呢……”
染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叩击扶手。
”这次,我们再赌一局如何?”
”你这个疯子!”
明妩是真的被吓到了。
然而,她话还未落音,就见齐蓝突然松开握刹的手,轮椅借着斜坡猛地前冲去。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惊呼划破雨幕。
轮椅撞上石阶,木质框架应声碎裂。那道素白身影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摔进泥泞里。
“齐姑娘!”
远处偷看的丫鬟们失声惊叫。
素白衣裙瞬间污浊不堪,齐蓝伏在地上,孱弱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长发黏在脸颊,真真像一朵被风雨彻底摧折的白花。
这一连串的变故,从发生到结束,不过短短几息。
而就在所有视线都被这惨烈景象攫住时。
“怎么回事!”
一道冷冽沉肃的声音,裹挟着风雨,骤然破开了院中凝滞的空气。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陆渊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撑着伞,已立在月洞门前。
他指节分明的手握着竹骨伞,伞沿雨水串珠般坠落,玄色朝服的下摆被雨水洇湿。
他显然是刚下朝,便径直来了这里。
雨水模糊了他的眉眼,唯有紧绷的下颌线条,在氤氲水汽中刻出凌厉的弧度。
在陆渊无法看到的死角,齐蓝目光死死地看着明妩,嘴角得意地勾起一个弧度。
用口型无声地一字一句地道:
明,妩,
你,又,输,了,呢。
第38章
雨水顺着伞沿串成珠帘, 在陆渊脚边溅开细碎的水花。
院中一时间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陆渊动了,朝着凉亭的方向走来。
蓝莺瞥了一眼凉亭内的明妩,笑得得意:“看吧, 相爷还是最爱我娘子。”
春楠急得眼圈都红了。
上回,相爷就不信夫人。
这一次,齐姑娘的动作更隐蔽,对自己也更狠。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轮椅都摔碎了。
若不是她深知夫人的品性, 单看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任谁都会以为是夫人善妒,容不下齐蓝, 这才下了毒手。
是啊, 哪个正常的人, 会为了陷害别人,冒这样大的险?
若是一个不小心, 磕碰到要害……
相较于春楠的着急担忧, 明妩却异乎寻常地平静。
她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己无关。
没有期望, 自然也不存在失望。
毕竟,只要事关齐蓝, 这个男人就会无条件地偏袒。过往的每一次, 都是如此。
她早已习惯了。
也没有兴趣看他们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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