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春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惊慌:“夫人,陈嬷嬷来了。”
陈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在府中多年,地位超然。就连陆渊平日也都给她三分薄面。
明妩指尖一颤,将香囊拢入袖中。
看来是老夫人因昨日的事,给齐蓝出头来了。
没待通报,陈嬷嬷就已摆着脸,大步从门口进来。
“老身给夫人请安。”
她草草福了福身子,语气硬邦邦的。
“听闻夫人昨日身子不适,连相爷亲自送的药都砸了?”
她竟然没有说,齐蓝从凉亭上摔下去的事,反而是拿她打翻药碗说事。
明妩指尖蜷了蜷,垂下眼睫,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一时失手,劳嬷嬷挂心。”
“夫人。”
陈嬷嬷声音陡然拔高。
“不是老身多嘴,您既已回府,就该谨守妇道,好生服侍郎君。相爷日理万机,还要为后宅之事烦心,您这般任性妄为,岂是为人妻的本分?”
明妩慢悠悠地抬起眼眸,笑着道。
“我与相爷这内室的事,嬷嬷也知晓这般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嬷嬷在这东院安插了人手呢。”
陈嬷嬷脸色一白。
她明明是在说明妩妇德有亏,对夫君不敬。这样就可以要求明妩去给齐姑娘认错。
老夫人也可以顺势将齐姑娘接回府。
只是,陈嬷嬷怎么也没想到,明妩竟不按常理出牌。
还刁钻地倒打一耙。
陈嬷嬷急了:“你胡说,我没有……”
明妩故意不让她将话说完:“哦?没有吗?那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高门后宅在院子里相互安插人,这是大伙儿心照不宣的事。倒没有什么恶意,只是长辈关心晚辈的生活状况。
只是,这事哪是能这般明晃晃摆在桌面上的?
陈嬷嬷恼羞成怒:“你……!”
“谁准你,来打扰夫人静养?”
陆渊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逆着光,看不清神情,只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他回来了。
陈嬷嬷吓了一跳,忙转身行礼:“相爷……”
陆渊迈步走进,目光掠过明妩毫无血色的脸,最终落在陈嬷嬷身上。
“出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陈嬷嬷瞬间冷汗涔涔。
“相爷,老夫人……”
话没说完,陆渊冷眸睨过去:“你回去告诉母亲,府中事务,她不必再插手。”
竟是直接夺了老夫人的掌家之权!
陈嬷嬷心头一颤,听得陆渊又道:“还有,嬷嬷年纪大了,该颐养天年了。”
陈嬷嬷脸色煞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相爷这是要将她逐出相府啊。
她欲开口求饶,被徐明使眼色让两个婆子半扶半架地拖出去了。
室内重归寂静。
陆渊看着明妩,阳光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像是无意中落入人间的仙子,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了。
陆渊你心中一紧,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让人窒息的安静。
“用过膳了?”他声音放得很柔。
明妩依旧看着窗外落在花间的一只蝴蝶,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囚禁她,再来关心,真是天大的讽刺。
“不劳相爷挂心。”
陆渊的眉头微蹙。
他宁愿她跳起来与他争执,也好过现在这般,将他于千里之外。
见她只穿着薄薄的单衣站在风里,现在虽已是初夏,但气温并不高。再加上昨日才下过雨。
还是有些清凉的。
陆渊解下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欲披在她肩上。
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时,明妩像是被毒蛇碰触一般,猛地转过身,避开了。
那件玄色披风,就这样孤零零地飘落在地上。
屋内空气凝滞了一瞬。
陆渊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胸腔里那股躁郁的火再次烧了起来。
他想掐住她的下巴,想迫她看着自己,想撕碎她这副了无生气的模样,想从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找出一点点从前的温度。
想……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缓缓收回了手,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
他只是看着她垂下的眼睫,那细密的阴影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仿佛也落在了他的心里。
“明妩,你到底……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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