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蛊在他心口疯狂反噬,鲜血不断从唇角溢出,可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滞。
徐明见状,知道再劝无用,只得示意侍卫上前帮忙。
随着泥土被一点点挖开,陆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他在害怕,怕她会怪他惊扰了她的安宁。
棺木终于显露出来。
陆渊手中的铁锹”哐当”一声落地。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抚着冰冷的棺盖,像是怕惊扰了里面睡着的人。
“阿妩,不要怪我。”
他轻声说完,对侍卫下令。
“抬回府。”
陆相将昨夜刚下葬的夫人从祖坟掘出,一路抬回相府的消息,像野火般烧遍了临安城。
“听说了吗?陆相爷疯了!”
“亲自带人挖开新坟,把棺椁运回府里去了!”
“作孽啊……这是要遭天谴的!”
茶楼酒肆里,人人都在议论这件骇人听闻的事。
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陆相如何亲手掘土,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见棺木渗血,更有人说相爷是中邪了,才会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举。
“堂堂丞相,竟做出这等有违人伦之事……”
“那明氏也是可怜,死了都不得安生。”
“听说陆相抱着棺木不肯撒手,一路走一路吐血……”
流言越传越凶,连深宫里的皇帝都惊动了。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弹劾的奏章雪片般飞向御前。
而相府朱门紧闭,对一切非议置若罔闻。
府内,陆渊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守在棺椁旁。
他仔细擦拭着棺木上的泥土,动作轻柔得像在为她描眉。
“阿妩,我说过,你得与我生同裘死同穴。”
烛火摇曳,映着他苍白的脸。
棺木四周摆满了她最爱的牡丹花,花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冰室弥漫。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
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杖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一群屏息垂首的下人。
室内,千年寒冰上静静停放着那具棺椁。陆渊跪坐于前,正专注地擦拭着棺木上最后一点泥土。
老夫人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
“渊儿!你真是疯了!”
她厉声呵斥。
“连夜掘坟,惊扰亡人,你可知现在满京城都在说什么?陆家百年的清誉,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陆渊没有回头,依旧轻柔地擦拭着棺木,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母亲,阿妩不喜吵闹。”
“你!”
老夫人将手中拐杖重重顿地。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明氏已经没了!你是一国丞相,怎能如此作践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意。
“立刻将棺椁送回去,好生办场法事超度,或许还能挽回几分颜面。”
这时,陆渊终于缓缓转过头来。
烛光映照下,他面色苍白如纸,唇角还残留着未拭净的血迹,可那双眼睛却平静得令人心惊。
“母亲,”他轻声道,“阿妩只是睡着了。”
老夫人被他眼中的癫狂慑住,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你疯了!”
“陆渊!你醒醒!明氏已经去了!你这样困着她,她会不得超生的!你这不是爱她,是让她死了都不得安宁!”
没有办法,老夫人只得搬出明妩。
“你忘了明氏生前最重礼数吗?若是知道你这般胡来,她在九泉之下该如何自处?”
“不得超生?”
陆渊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瘆人。
“那正好。”
他将脸缓缓贴在冰冷的棺木上。
“那就陪我一起坠下十八层地狱吧。”
老夫人踉跄着后退一步,老泪纵横。
“疯了……你真是疯了……”
她从未想过,这个自幼便冷静自持,杀伐果断,天生没有感情的的儿子。
竟会因为一个女人,如此自欺欺人。
此刻的陆渊,让她恍惚间又回到了长子早逝的那段岁月。
同样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同样的无能为力,同样的撕心裂肺。
当年她失去了一个儿子,如今眼看又要失去另一个。
若早知道儿子用情至此,她就该……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个伏在棺木上的身影,终于颤巍巍地转身离去。
“去请太医令……再寻几位高僧。”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太医令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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