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栏低得胆颤,只到大腿的位置,几株七扭八歪的老树横在一旁,枝桠在风里抖得让人眼花。
风自脚下的深渊呼啸而上,裹着雪雾和冷意,直扑在脸上。白与灰交织,雾气与雪色搅成一体,眼睛根本无法判断下方有多深。
她弯腰拾起一块石头,顺势丢下去,久久没有回声。
听便衣的描述,她还觉得残忍。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他们如此快下定论的依据——这地方确实神仙都难活。
她不过俯身前探了一寸,手心就冒汗。风稍大一些,她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卷下去,尸骨无存。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猛地回头,见周野正从背包里抽出攀岩绳。
他动作平静,打算下去一样。
黄灿喜心口一滞。
她知道这行当危险,可没想到周野疯到这个地步,怕不是想亲自去捞尸。
心里叹气,伸手向周野讨要,“你给我,我下去。这地方不知道有没有野兽毒蛇,必须得有一个人在上面看着绳子。”
周野在米北庄村的表现不尽人意,她担心这人又偷偷藏东西。
“那你小心落脚。”周野一如既往答应得爽快,惹得黄灿喜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又想坑她。
黄灿喜低头检查绳索,好东西,比自己随身带的结实许多。她咬了咬牙,嘴里忍不住嘀咕:
“老板,你可别突然坑我,我可是设置了十封定时邮件——”
“快下去。”周野握着绳索,两只眼都在催她。
黄灿喜调好对讲机,手心紧攥绳索,脚一点点踩着湿滑的石壁往下。神经绷得死紧,不敢松一口气。
岩壁密布藤蔓,树根裸露,像从山体里硬生生伸出的筋脉。
或许是冬天的缘故,虫鸟都销声匿迹,一切寻常,寻常得过了头,没有尸体,没有异常。
风掠过她额头,将冷汗衬得更凉。忽然,脚下触到实地。
她愣了下,竟是一个能容七八人站立的平台。
她按下对讲机,声音颤抖,“我直线下降大概三十米,踩到一块平台,上面有些黑色污渍……没见到杨米米和刘米。要不要再下去?”
话刚落,余光里却闪过一抹红。
那布条就像从岩缝里长出来似的,鲜红欲滴,像是山的血管。
对讲机里周野的声音透着电流噪音,“找找出口。”
遥远又模糊,她根本无心听进去。
她的眼神牢牢粘在那红布上。
那上面的图案,竟和刘米、杨米米魂魄上的刺青相似!
心口“砰”地重重一跳。
她伸手去扯,布条纹丝不动。再咬牙用力,碎石簌簌而落,风声骤然尖利。
她索性松开绳索,双手死死攥着,猛地一拽,红布终于被扯动!
山发出隐约的闷响,碎石雨点般砸在她的肩背,又滚落进深渊。
她手指扒开剩下的石头堆,呼吸骤紧,惊呼出口:
“有个密道!”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重得像灌进喉咙。
而血腥之外,又裹着草药与香灰的气息,熏得她眼睛发酸。
外面那摊血迹,不过是表皮,这里的血,正沿着密道,绵延进更深的山腹。
她心里震撼,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这洞俨然不是人工雕琢,张家界经亿万年的风化、流水切割,才塑成今日这般奇观。但这洞口又是如何形成?又通向哪里?
听说湘民崇尚自然,将先人葬于山腹绝壁之中,湖南桃源县、沪溪县等地都在悬崖峭壁的洞穴中发现悬棺葬。
或许她找不到刘米、杨米米,反倒能找到若干粽子。
她拿出手电筒,往里迈去,能听到些许水流的声音,混着空气中的潮湿,洞里似乎有一条暗河。
对讲机“滋啦”一声,周野的声音带着金属回音,听起来却格外无力:
“上来吧。洞口弄开就行,别落东西。”
“但是……”
“上来。现在不是时候。”
他说得笃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黄灿喜心里骂了一句,周野比张家界还神秘。
她犹豫了几下,还是撤退,毕竟未知的洞穴里有什么,谁都不敢保证。
她将那条红布塞进了口袋,攀着绳索艰难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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