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峰家在东风西路的一栋老楼里。楼层有九层, 他却偏偏住在十楼。
附近地铁口不远,周边学校、饭馆林立, 可以说阳气最重的地段之一。
可在这样的地界里,石峰竟能把屋子摆满了各路神仙。
只是门口一角,金灿灿的十八罗汉层层叠叠,左边观音,右边玉皇大帝,后土娘娘坐镇其中……数量之多,黄灿喜一度以为他把整个天庭搬了下来。
更诡异的还在后头。她穿过狭窄的过道,四壁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符, 吉凶大吉中吉吉, 有中文的, 有印度文的,也有藏文的;有的泛黄破旧, 有的刚贴上去, 油墨未干。杂乱交织,叫人眼花缭乱,喘不上气。
东方的神仙迎接完, 还有西方的。四十平的屋子, 竟硬生生塞下半个世界的神明。
“东东没来,算是亏大了。”她低声嘀咕,抬眼时周野却不见了踪影。
她在神像的簇拥下挤进屋里,四面八方的目光仿佛压迫过来,挤压着她的胸口与五脏六腑。起初只是窒息的不适,可久了,竟生出一种诡异的安定,仿佛被某种无形之物紧紧裹住。
慈目的佛像凝视下, 她眼皮越来越沉,思绪渐渐飘远。
猛然,“刷”地一只手从佛像旁探出,重重拍在她额头上。
周野这一掌下了死手,直把她神魂都拍回了体内。
黄灿喜猛然惊醒,捂着发烫的额头,气急败坏:“你拍我干什么!”
“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哪儿都能睡。”
声音从堆积的杂物缝隙间传来,周野已经收回了手。
黄灿喜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跟着往他站的位置挤过去。那角落恰好有一块空地,只能容下两人并肩站立。他指间夹着一张小黄符,上头朱砂绘成的符文凌厉潇洒,一看便不是淘宝货。
“要这符干什么?”
“有脏东西。”他答得干脆,把符啪的一声贴在厨房西南角的承重柱上。
他话虽简单,却让黄灿喜后背直冒凉气。
“你说有念想就有神鬼,那石峰屋子里摆这么多神仙……他家晚上不得热闹成庙会?”
周野没听出她的打趣,反而凝眉想了想,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朝厕所走去,留下一个石化在原地的黄灿喜。
她想来想去都不得其解。石峰若真与杨米米一道陷入某种反噬的轮回诅咒的话,那他“死”后,魂魄理应与也和杨米米一样,跟在她身后。可现在整间屋子里,都找不到石峰的魂魄。这人是死是活?若死了,难不成还另有方式苟延残喘?
ecs每次整理遗物前,都要点上一炷香,算是告慰死者。可这一次,他们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明晃晃闯进来。委托书虽在手,可石峰本人真的同意了吗?
她越想越心慌,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老板、老板!”喊个不停。
可屋里神像、供器堆得密密麻麻,视线被层层阻隔,一个转眼,周野又不知钻进哪个角落。
黄灿喜叹了口气,只得先动手。随手摸到身边的冰箱,打算先把食物清一清。
她拉开上层冷藏,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甚至还有出厂时固定用的胶带,都完好地贴在原位。
眉头一跳,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狐疑地合上冷藏门,心里却越发犯嘀咕。
正蹲下身,准备拉开冷冻室时,周野忽然从阴影里钻出来,脸色古怪,语气犹豫,“黄灿喜,你要不先去处理电脑,冰箱明天让东东来弄。”
黄灿喜却不以为意,嘴角扯笑:“顺手的事嘛。我看冷藏一格东西都没有,估计新冰箱,还没装过食材。”可话音落下,她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
冷藏干净,可冰箱门上的保修卡,最少是一年前。
她心里“咯噔”一声,手已经搭上了冷冻室的门把。
谁知冷冻室门死死黏着,纹丝不动。
“怪了,这冰箱坏了?还是以前漏水结冰,把门给冻住了?”
她嘟囔着,双手一使劲——“咔”的一声,竟硬生生把冷冻室的门扯了下来。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骨寒气。冷冻室里的厚冰塞满整个空间。原本该有隔层的地方,全被一整块巨大的冰体占据,死死凝固。冰块里还环绕着无数细碎的残渣,仿佛某种零碎东西随意掺在其中。
到底是什么?她看不清。
屋内堆满的神像与祭品,把天花板的灯光遮得一点不剩。黄灿喜目光游移,最后定格在承重柱上那张黄符。心跳急促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来,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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