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教徒露出愉快的笑容,双手合十,口中念出祭祀的日期与时辰。
一切都已经被命定。
她回头想和周野他们商量,却被其余民众臣子一同请入宫殿,只有余新相随。
望着一片躬身俯首的人群,她心里觉得怪异,被仆人指引进宫殿中。
宫殿幽深,香烟缭绕。墙壁与顶梁上绘满了日月、白鹿、鹰蛇等神兽纹样,中央设一座火坛,风卷火曳,带出周围陈列的玉斧、铜鼓与供台等法器的影子。
她缓缓走上前,取起一柄金柄匕首。刀锋映出她的眼,清澈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郁。匕首在掌中沉甸甸地压着,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东东和周野他们……不知他们今晚睡哪?我看这地方鬼怪得很。”
她在一旁叹息说出,随后眼神一瞥,落在余新身上。
“黄工,你……你怎么这么看我?”
“余新、你为什么叫我黄工。”她盯着他看了几息,终于缓缓开口,打算将一切敞开来聊。在寺院时,她曾有无数疑问,却迫于周野说过的三天期限,只好将它们暂时抛在脑后,可现在闲下来,那些疑问又一一浮上心头。
“因为你是我们的研究员。”
余新像个愚忠的旧臣,你指着一个坑让他跳,他都能睁着眼往里蹦。这样一个人,周野到底是怎么说服他的?
“呵、研究员?余新,你们有事在瞒着我?”
“我的记忆明明只到那场暴雪,我们在洞穴里休整。你和周野深入山洞深处之后,看到了什么?又找到了什么?”
“里面什么都没有,”他迟疑了一瞬,才补上一句,“只有个坑。”
“坑?”
“岩壁里,好像原本埋着什么东西,但被挖走了。地上全是碎石,像是原来有过石堆。”
黄灿喜垂下眼,思索片刻。“59年那会,你们进的山洞,和现在的是同一个?”
“我记不得了,黄工,你也知道的,我的记忆并不全。不如说……黄工你记得吗?”
余新的手指无措地摆着,这幅样子多少让黄灿喜于心不忍。如今算来算去,三人中的主谋,必定是周野。
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威胁:“余新,你可知道,对上级撒谎可要记什么过?”
余新猛地抬头,下一秒,就被她放在肩上的手牢牢按住。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的声音冷得发硬,“说!我出去兜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黄工!”余新声音发颤,“周老师说不能告诉你!”
稳了,周野罪状加一。
黄灿喜挑了挑眉。以余新的性子,周野要是真想瞒她,绝不会让他知道。换句话说,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余新,你要再这样,以后别叫我黄工了。我当不了你黄工。”
余新顿时慌了,嘴唇一抖,断断续续地把话挤出来。“我和周老师……回营地后发现你半天没回来。出去一看,你晕在洞口……怎么都叫不醒。可奇怪的是,那会儿雪突然就停了。”
“后来呢?”
“我们没回车上,周老师说要抄近道,就……就背着你往寺院去了。”
黄灿喜听着,心里却反倒更乱。
“我怎么会突然晕倒?”
“周老师说你缺氧。”
“嘿!”她被这胡扯的理由逗笑了,“真有他的。”
余新一脸无辜,低头抠着手指,憋出一句:“我也觉得不像。”
她又问几句,威逼利诱之下,又让余新吐出些事来,可周野那头反倒更显神秘,她这一行来西藏,计划完全被打断,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记得这人的羽毛是巫师,倒也真是适合他。
夜幕垂下,灯火昏黄。桌上摆满了珍馐,牦牛肉堆得像小山,蜜果与谷物散发着甜香。有人说是为庆祝战争胜利,物资丰盈,才如此铺张。
黄灿喜看得双眼放光。周野叮嘱她按身份行事,却没提这桌食物能不能吃。
她心里犯嘀咕,想起达斯木寨时周野说过的规矩,无奈只好忍痛拒食,生怕多吃两口,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唤人去请周野,被告知“夜深,巫师已休息”。
她不甘心,翻窗想出去亲自找他,又被窗外的一只寒鸦死死盯住。那红色的眼珠,诡异得她背脊发凉。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兽皮大床上,闭眼强迫自己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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