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业伽比自己想象中厉害很多,毕竟是能被皇帝殿下青睐的人,又能在水里毫发无损,受了伤的辞金应该是奈何不了她的,而且辞金,的确像是死心了。
屋门被紧紧关上,辞金坐起身来。
“你是长河?”他开门见山。
业伽点头:“我说过的,我是。”
“之前我不信,现在有点信了,晚上在水里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没事?”
“你将我踢下青蓝河,我是长河的化身,与青蓝河碰撞时,将其高度激涨了,落差变小,所以你才没事。”业伽没有救人的心,辞金能得救,全赖他自己幸运。
“这太荒谬了,你是长河的化身,坐飞机过来时怎么没把飞机压塌?”
“化成人时的水量是可以控制的。”
“我踢你时,你不是该像水一样溃散吗?为什么要掉下去,怕人知道你的身份?”辞金语带讽刺。
业伽却是平和的:“我想和青蓝河接触试试。”
“试试?试什么,吞了它?”
“只是接触,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交流的接触,不会吞了它,它离得太远了。”
“如果离得近,你会吞了它?”
“是的。”业伽直白地说,她在自己前方看见水,当然是把水变成自己的一部分,这是非常自然的过程,不像人类那样血腥,中途也没有拒绝挣扎,而是你情我愿的,我愿意接触你,你也愿意包容我。
但青蓝河不一样,她猜到会发生排斥,也真的发生了排斥,毕竟实在是太远了。
“好,你们河流有自己的行为模式。我再问你一遍,你不是其他河,也不是单纯的水,而是长河?别名血拥里的那个长河?”辞金把外祖母口中那个充满不祥的名字叫出,耳朵听到的瞬间,觉得这实在太怪异了。
他竟然相信一个人是一条河?难道皇帝也是见到相似的一幕,才停战的吗?
“我的确是血拥里,你的姨外祖母便是献祭给我的。”业伽平静地说出这残酷的真相,没有怜悯,当然更没有骄傲。
她是伟大的长河,哪怕没学过地理的孩子,也知道她的存在,毕竟是世界第一长河,也是世界第一大河,她的影响力超过任何先贤。
辞金的姨外祖母只是她漫长生命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存在,辞金在听完业伽的回复后,明白了这一点,是的,不光姨外祖母,他的妈妈,他,还有舒格,以及他们的父亲罗德里克,在长河眼里都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甚至皇帝,他简直像是演独角戏。
“如果河流有意识,它接受祭品后,不会有任何表示吗?既然没有,为什么要用我家的脸!”辞金心里得出了答案,但他还是问了,因为不甘心。
“祭品是像树叶一样卷入河中的,用你家的脸,是你自己说过的理由。因为你可怜的姨外祖母,是长河的最后一个祭品。”业伽重复着辞金在桥上的话。
辞金被自己的话击中了,他愤恨地看向业伽,为她的冰冷,她拥有力量却对万物无情,这无情合理,但这份合理却加重了他对河流的厌恶。当河流只是河流时,他可以承受河流的无情,因为人不与物斗。可当河流变成人形,那在人的眼中便不是单纯的物了,它变成了无作为的恶神,是该被怒火烧死的。
辞金现在要做这个执行人,他猛地抓住了业伽的胳膊,用了足以拧断的力,但他的力却没有作用在业伽身上,而是作用在了他自己身上。那瞬间,业伽的胳膊化成了水,而辞金的力落空,变成了掐住自己,他在那团水里将自己的力放松,手被温和地包裹住,就像小时候他带舒格去水边。
没错,虽然眼前是人,但河流的本质还是河流。辞金的心绪被这阵水激了回来,他丧失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感觉一切都被水带走了,他的愤怒、他的怀疑、他的志向统统不剩,只余过去的回忆还填充着他的身体,让他的形不至于倒塌。
“河流不会在意我冒失的举动吧。”他瘫在床上,伟岸的身躯在无边的水域前缩小了。
业伽点头。
“我的妹妹也不在意我冒失的行为,有一次教她算术,她怎么都学不会,气得我把笔摔在地上,说不教了。她很委屈地跟我道歉,说自己太笨了,她很伤心,我也很伤心,她觉得自己笨,我觉得自己对她没耐心,不是个好哥哥,不过她原谅了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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