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高兴起来,明白他的河流没想和那条河做长久的朋友,但也有些担心,业伽过去几年经历的,明显是一场新奇而暗含危险的旅程,她面上看不出对这段历程的喜悦,虽然她一向如此,可他还是担心她受了欺负。她足够伟大,那片大陆却太过遥远陌生,哪怕上亿年前熟悉,现在也早物是人非了,如果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内列林看起来可不是什么温顺的河流,她流过的那些地方,有没有恶劣的存在呢。
“格什文,大多数事物都只爱做自己,山石水流是不会主动去伤害同类的。”业伽看出了皇帝的担忧,解释道。
“对不起,我多想了,我看她是跟你性格完全不同的河流。其实就像你去她的流域,她也可以来你的流域看看,你们毕竟难得见面。玩腻了我可以让人把她送回去。”皇帝装起善解人意的样子,实际他若真想,当时便该邀请了,现在再去,怕是只能看见水形的内列林,连带都不好带去帝国,毕竟凝成人形所需的水量,他们完全不清楚,是不是每一滴水都有用,还是要取固定河段也不清楚。
业伽摇头:“它更喜欢在自己的流域,我们的性格相差也不多,你以为的残暴,只是它对人类的模仿,它见到我后才第一次化形成人,以前只变过鱼。外面到处打仗,它能学会的人类的样子当然只有这样。”
身处复仇怒火中的新连为显然也无法给内列林起到好作用,如果不是为了送别朋友,内列林早该变回原形了,人的躯体对它来说是太恶心狭窄的存在。
“我所接触到的人是非常多的,它所接触的人却非常少,格什文,不要再提它了,就让它做它自己吧,它太年轻了,对现今社会的单一探索只会让它迷失,从而变得异样,最后急于逃离,这已经不是个单纯的,能给它时间适应人类身份的社会。格什文,被其他物种过于丰富的情感影响才是真正危险的。”业伽以养育了无数文明的古老河流身份说道。
皇帝不敢说话了,因为业伽表明内列林是跟他们学坏的,他这个战争的罪魁祸首难辞其咎。
“好,那片大陆上有什么有趣的物种吗?”皇帝岔开话题,他仍想和业伽说话,但言词变得非常谨慎,努力不触及帝国相关,就像侍奉他的人对他小心翼翼那样。
可惜他的精力终是有限的,身体在连番压榨下到底不堪重负,陷入了昏迷。
指挥命令临时降落亚苏丹基地,等陛下情况好转后再出发。
海军大本营里到处是奔走不休的人群,他们以最高规格接待了皇帝一行,见到久违的皇后时,却迟钝了。
“长河?”
业伽点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们以为您不愿原谅我们了呢,感谢您的到来。陛下会有人去照顾的,他短时间内需要静养,不如您在这里逛逛怎么样,好多人想见您呢。”
“可以。”
海军中将亲自领着业伽,重复皇后第一次来这里时的路线,驻军医院扩建了,把旁边的三栋建筑也纳了进去,却还是有些不够用。听到皇后要来,很多人挣扎着从病床上起身,将前庭围得水泄不通的。
“长河,你还记得我吗?我家就在你流域附近。”一位失了条胳膊的人大喊道。
场中很安静,业伽说:“记得,你叫列昂,大学就读于冶金专业。”
“列昂,你可真幸运,长河竟然记得你!”战友重重地拍了列昂肩膀,险些没把他伤口震裂。
他龇牙咧嘴地看向业伽,单手捂脸痛哭起来。
“长河,我,我在断江住过两年,那会跟人打赌赌输,头发全剃了。”
“嗯,你是亚历山大,你在头皮上纹了只蚂蚁。”
棕色短发的亚历山大吹了声口哨:“是的,亲爱的河流,您的美丽一如往昔。”
“行了,都去床上躺着吧。”医院院长挥散人群,“长河会去每个房间看你们的。”
大家说说笑笑地离开,空气中的酒精跟血腥味都少了些。
“很抱歉,殿下,但他们太久没回过家了,见到您也就是见到了他们的家人。”中将说,他声音颤抖,已在短暂的接触中明白这确实是他们的母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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