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欺负你,这一点大可以放心。只是很好奇,因为刚才你和我知道的那位研究员性格似乎有微妙的差别。你也知道融合之后,同一身体的不同意识可能会相互影响,造成情感趋同的效果。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也受到了污染。”
说到研究的问题,多荒谬的要求都会变得正常几分。陶初然有些被说服了,进入实验室以来,以防万一她隔一段时间就让小普进行检测,至少到现在她还是个纯种人类。
但频繁与人交往、乃至于肢体接触确实给她造成了很大精神压力。比如陶初然现在想想,总觉得刚才看到的会说话的触手是幻觉,实际上是海水中的化学物质和自身的精神疲劳导致的错乱罢了。
和一群疯子在一起,她早晚得疯掉。
对于林鸱这个级别的研究者来说,观察行为是判断个体状态的方式之一。陶初然如临大敌地调动面部肌肉,艰难地又抛了一次媚眼。
这次并非面对镜子,而是对着林鸱这只活鸟。陶初然更显局促,睫毛颤抖地像得了帕金森,慌乱之下更像个学妈妈穿高跟鞋的小孩子了。
但是。好可爱。
好想亲一亲她的眼角,看长长的睫毛再次如同蝶翼般翩飞;好想蹭一蹭苍白的脸颊,再次感受冰冷却弹软的触感;好想与她唇齿交叠,以她令人安心的气息为食;好想抱住她,把自己融入她的骨血……
最终林鸱伸出手来,想要碰碰陶初然的眼睛。
“你很正常,但是,不太好看。以后别这样看别人了。”
深邃的眼眸像蕴藏着旋涡,能把人吸食进去。陶初然撇开眼,躲开了伸过来的手。
林鸱的手落在少女翻着寒意的脸颊上。他收回手,在陶初然看不到的角落里,捻了捻手指。
不够……远远不够……
暗金色的眼睛里闪烁过血腥的光彩,又在强大的意志力之下归于沉寂。林鸱温和地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想回实验室是吗?”
陶初然点了点头。
于是她看见林鸱再一次露出了本体。房间里空间狭窄,灰暗的鸟身几乎填满了空间,把离他很近的陶初然压在了鸟腹下面。
他显然照顾到了陶初然的感受,并不给她太大压力。蓬松的褐羽挤在一起,把少女娇小的身形藏得严严实实的。露出的皮肤都被柔软的绒毛包裹,温度透过羽毛传递过来,在他抖擞翅膀长吟的时候,陶初然也感受到了震颤。
林鸱并没有在陶初然身边停留很久。他踩着龟背振翅而起,化作流光穿过了门扉。死透了的怪物坐骑被他粗暴地撕扯下来,像垃圾一般随意丢到海里。建筑周围的四根闪烁着银光的链子显露出来,被林鸱衔在了口中,用力一拽。
陶初然只感觉整个房间都震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移动起来。鸟儿在海底如同在空中一般游弋,落地玻璃窗后,奇形怪状的海底生物在急速后退。
林鸱把自己当做了动力源。
为了稳住身体,陶初然在林鸱本体出现的那一刹那,就第一时间坐在了地上。随着房间移动,在她眼前有些许羽毛缓缓掉落,她伸出手,粗大的羽轴就落入了手中。两边羽片稀稀疏疏的,暗色的波光在上面流转,看上去并不像夜鹰目林鸱科的羽毛。
陶初然随手把羽毛丢给小普,让他做基因检测。但就算没有数据支撑,飞鸟有了游鱼的能力,在当下的宇宙之中也是一件反常的事。
……但合欢、二哈和三花,都是这样反常的“新公民”。
林鸱的速度很快,小普的计算结果还没出来,陶初然就看到了海水中实验室的轮廓。飞鸟落在接驳区内,林鸱收敛了翅膀,直接让建筑也落在了这一片区域。
到了实验室的范围海水就被隔开了。穹顶之上,外面的区域显现出了不详的红色——刚刚在接近这里时,陶初然就发现海水越来越红了。
空气中静悄悄的,但浓重的、不逊色于几年前陶初然初生之时嗅闻到的血腥气充斥了鼻端。她已经做好看到尸山血海的准备,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就好像这里从来不存在什么实验室,别说尸体、连那些仪器设备都消失了,一片碎片都没有留下。
总控一组也是如此。
明明印象中昨天还在这里疯狂加班,但今天除了工位上的桌椅,所有光脑系统和文件都不见了,连带着昔日的同事们,全都不知所踪。
陶初然用食指敲击着桌面,让小普加载区域地图。林鸱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似乎并不觉得现在这样的情景有哪里不对,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陶初然开口询问。
“他们……都去哪了?”
在探查到实验品仓库时,陶初然终于让小普停止工作。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是被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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