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见到了红蔷。
憔悴的美人坐在她的床边,哀怨地看她。陶初然呼唤了小普两声,并没有得到回答,就知道自己已然入梦。
借由梦境进行交流是精神链接的低级形式,成功率低,也不能对被链接者造成什么影响,但是非常安全。陶初然在星月宫时也曾经被动尝试过,心里有了戒备之后,红蔷再也没能成功。如今能如此顺利,还是陶初然早有预料,每天睡前给自己下暗示的功劳。
“王上,”红蔷的身影轻飘飘地往床里蹭,看到陶初然躲避的动作,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试图撒娇,“松壑真可恶,趁着我神志不清带走了您,害得您和我食言了。”
“您说过不走的。那时我没发现他就在一边,还把自己的根绑在您的小手指上。不过我很听话,如今蓝海星已经被清洗了,那些融合了的意识也都分了出去,只不过有些意识配合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生长。辉光教的秩序也在恢复当中,王上,我做的好不好?能不能给我一点儿奖励?”
美人讨宠,眼波流转间尽是魅惑,眼角眉梢却不自觉现出几分怪异感,像是没上好发条的人偶,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的能力很显然没有完全恢复到全盛时期,身影都不太凝实,对梦境的控制也并不牢靠,为了求稳甚至连周围的环境都没敢改变。要知道星月宫那次入梦,又是暴雨又是林中小屋又是劈啪作响的壁炉,陶初然都以为回到了前世。
但也正是这样,才给了红蔷利用“虚弱”赢得女王同情心的机会。他一点都不以为耻,见陶初然无动于衷,又可怜兮兮拉住她的衣角告状:“王上,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时候,白玉和玄络总是欺负我。他们随便把我拔来拔去,还剪掉了我的好多花儿,我好痛的,王上看我,是不是都没有以前美了?”
红蔷狂化太久,恢复人形还需要一段时间,想把他的本体从渊底捞出来,就得移植。他身上融合的意识好多都没有了□□,在新的身体培育出来之前,只能暂且寄居在花上。但被他这么一说,霸王花也成了小可怜,需要女王给自己做主才能好。
总之,那个精神不是很稳定的红蔷又回来了。
红蔷的不安感是几人之中最重的,他可不是个能等的住的性子。陶初然也猜测过,除了蓝幻,剩下几人中第一个找来的一定是红蔷。
也不知道狂化的症状消失,他是否还会这样?
这样想着,陶初然敷衍地小声说了句“没有”,一边努力拽住自己衣服的另一边,试图把被反复攥紧的衣角从他手下救出来。
红蔷沉浸在王愿意理他、还陪他玩的喜悦中,不厌其烦地用着堪称微妙的力道,在陶初然以为自己成功的同时,再一次把衣角拉回来。等他反应过来王说了什么,美丽的凤眼一瞬间睁大——
“王,您、您觉得……我美……不、我还是那样美……是吗?”
开心的要死了。
这是王第一次承认他!
“不、不,您都没有看我,一定是骗我的。看看我呀,您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对吗?”
欲望如同贪婪的猛兽,永远有着喂不饱的肚子。红蔷也是。他的渴望无穷无尽,一旦得到了回应,就会索求更多。
但陶初然的目的达到了。因为施术者情绪波动而泛起的涟漪平复下去,红蔷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他回去后也能稳定一阵子。
很好。就差一点点了。等完整版的狂化针对剂制作出来,第一个用在他身上。
陶初然没有看他。但却仁慈地把手放在他继续牵着衣角的手上。那只手立刻反握回来,虚虚地拢着,生怕激动的自己伤害到她。
“王……”
也许是个圈套。不,一定是个圈套。
但她在哄他呀!
这么一想,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愿意跳了。眼角眉梢和心口一同泛滥出蜜液,甜得让人心慌。
“别找我。”陶初然低声说。
手中温暖的触感如此真实,红蔷已经忘记了这是二人共同的梦境。但对方的话语又如此冰冷,兜头浇下,连澎湃沸腾的血液都冷却下来。
“……王?我……不能再见王了吗?”
眼见他又要发疯,陶初然被握住的手有些不适地动了动。平时不显,但红蔷毕竟是男人,手比她大得多,几乎能把她的手包裹起来攥在手心。
红蔷于是偃旗息鼓了。
漂亮的眼尾泛起了红潮,似乎被欺负得狠了,红蔷用自己的尾指勾了勾陶初然的小指:“王,红蔷做错了什么,不要这样惩罚我呀。”
“见不到王,我会疯的。我坚持不了多久。王是知道的,对吗?”
是啊,连红蔷自己也明白。那一天,王逃离星月宫,故意利用他易激惹的特性为自己赢得时间。不如说,从找不到王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他在彻底陷入疯狂之前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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