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鸿暗道不妙, 转身就要开溜。
可他的脚步再快,也快不过时厉东那雷霆般的嗓门:
“好你个龟儿子!给老子滚进来!”时厉东撑着狼牙棒站起身来,随即大吼:“浑身是伤了还闲不住!屁股在板凳上还没坐热,人就又跑出去了!”
时鸿放缓步子, 偷偷回头。只见时厉东一手抄棒, 一手叉腰, 气势汹汹地站在将军府门口, 满脸凶神恶煞,眼睛一瞪, 路过的孩童瞬间吓得瘪了嘴。
时鸿下意识向前逃去, 脚步却是忍不住慢了下来。
眼见老父亲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 时鸿磨磨蹭蹭地挪着步子, 硬着头皮转了方向。他垂头丧气地挪动到时厉东跟前, 壮硕的身影活像是被霜打了的落水狗,汗流浃背润湿了衣衫,不知是跑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无助, 可怜,但强壮。
“爹……”
“你还有脸叫老子爹!”时厉东抡起狼牙棒,强忍着冲动,没往时鸿脑瓜子上招呼,“受了伤不在屋头好好养,还满街晃荡,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壮得像头牛,赶明儿就能去上朝?”
“爹您消消气!”时鸿紧张得像个身材魁梧的土拨鼠,他飞速蹿到时厉东身后,又是捶背又是捏肩,暗地里却推着老父亲往府里走。
时厉东冷哼一声,神色间却甚是受用,顺势迈入将军府门。他微眯着眼一挑眉,斜看了一眼时鸿,“又知道错了?错哪儿了?”
听着时厉东这又当爹又当妈的责问,时鸿连连告饶:“错了错了!真知道错了!”
眼看府门被小厮关上,时鸿顿时也没了顾忌,头点得像是鸡啄米,“我不该带着伤到处乱跑,还满坊地逛。”
他没敢说自己还去过望春楼,只更卖力地为老父亲捶背,口中嘟囔道:“这不是想去看看程王爷怎么样了,他被我捅了一刀,流了那么多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你还敢去镇南王府?!”时厉东一吹胡子,“这节骨眼上,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镇南王府和将军府,你是嫌还不够热闹?”
“哎哟爹轻点!痛痛痛耳朵要掉了——”时鸿龇牙咧嘴地护住耳朵,辩解道:“我这不是没想那么多嘛。”
“况且,”他委屈地撇了撇嘴,“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剑是又不是我想捅的!我去了之后连人影都没见着,送了伤药就回来了。”
时厉东只觉得血压飙升,脑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几口气,强压下怒火,咬牙切齿道:
“给老子在房里闭门思过三天!饭都别想出来吃!”
时鸿:“……!”
完啦!
……
三日后。
正午的阳光正毒,青霜飞身落在巷口,转身走进街头一家酒楼。这酒楼门面寻常,胜在价廉物美,此刻大堂里熙熙攘攘,几乎座无虚席。
青霜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纱笠,惹得大堂中不少食客侧目打量。
“这位客官,二楼雅座清静,可要上楼?”店小二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虽见来人打扮奇特,仍是堆着笑脸迎上前。
青霜却径直走向里侧角落,手中黑剑“哐当”一声搁在桌上。
“两碟小菜,并一壶凉茶。”青霜拍出几钱铜板,压低的声音粗犷而沙哑。
小二刚退下,酒楼里的喧嚣便如潮水般涌来。其中一人将酒杯重重一坐,醉眼朦胧地叹道:“这会试一拖就是半个多月,殿试更是遥遥无期。再这么下去,盘缠都要耗尽了。再有下次,怕是不能再与诸位相聚了。”
“听说是宫里一推再推……”他同伴刚压低声音接话,就被邻桌异族商旅的哄笑声打断。
那群异族商旅缠着雪白头巾,满桌酒肉摆得琳琅满目。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拍桌大笑,手上精巧的宝石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批琉璃瓶竟卖了这个数!香薰更是翻了十倍不止!”唾沫横飞间,他得意地朝同伴嚷道:
“下一批驼队明日就到,且看这次有多少好货要送进宫里!”
青霜闻言心思一动,还未细想,邻桌低沉的谈话声却让她指尖一僵。店小二正麻利地布菜,忽见青霜手中使劲,手中的木筷“啪”地断成两截。
“客……客官,您、您慢用!”小二险些打翻托盘,不敢多问,慌忙摆好菜碟,便逃也似的退下了。
青霜尽力压下心头戾气,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你懂什么……那白挽在异族中算得上什么,不过是边陲小户出身!”那醉汉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却因酒意上头,声音不降反升。他手中的筷子激动地挥舞,险些戳到对面食客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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