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灵面庞红得滴血,轻轻挣了一下她的手,“不知你今天要来,我这副样子太失礼了……悠悠,你容我先回寝殿换身衣裳。”
“哪失礼了?”她扭头上下端详,顺手擦去苏蕴灵下巴处沾的灰,“和平时一样好看。”
苏蕴灵怔怔被拉入偏殿。
楚悠熟门熟路找到湿帕子擦手,给她也递了一张。
苏蕴灵沉默擦拭,直到双手洁白似玉,才轻声道:“你不觉得,身为灵山圣女,亲自挖土侍弄灵药、还弄得满身尘土很不合礼数吗?”
注意到她的异样,楚悠想起之前每次来,苏蕴灵永远都是得体美丽,挑不出一丝错处。
“是谁和你说圣女不能这样的?”
苏蕴灵轻轻抿唇:“除了青良师叔,我的师尊师叔、同门都这样说。我是灵山圣女,一言一行不可有差错。”
从出生到现在,她听得最多的就是规训。
“这种脏活,你怎么能做,将自己弄成什么样子!”
“不可大笑,不许大哭,更不能嗔怒。你是圣女,怎可做出失态之举?”
“他们都是世家天骄,倾慕你,是你的幸运,躲着不见像什么样子?”
“你怎能喜爱市井之物,今日起,不许再独自下山,更不许到那凡人聚集之地!一群凡人怎配让你医治?”
“蕴灵,净灵珠认你为主,你是灵山历任最出色的圣女,一言一行要得体谨慎!”
要美丽、温柔、心地良善、与人为善,不可有任何阴暗情绪。
如此,才是完美的灵山圣女。
苏蕴灵回忆起过去,正恍惚着,就被楚悠的声音惊醒。
“凭什么要听他们的?”她从手环里拿出买的礼物,一件一件堆在桌案上,“就因为他们年纪大?”
“要是人永远得体不犯错,不就成了庙里供的神像?”
苏蕴灵怔怔看着桌上堆满的礼物。
油果、糖串、解闷的小玩意、不昂贵却漂亮的首饰,以及她提过一次所缺的几味灵药。
她动了动唇,声音更轻:“我身为后辈,自然要……唔!”
一串油果塞到苏蕴灵嘴里,她下意识咬了一颗,外酥里甜。
楚悠也拿起一串在吃,“整个十四洲,有人比你医术更好吗?”
苏蕴灵细嚼慢咽,轻轻摇头。
“平时找你治病的修者是不是很多?”
她点点头。
“应该有很多除了你,谁也治不好的伤病吧?”
“是有一些。”
楚悠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他们该恭恭敬敬求你。命都在你手里,哪来这么大的脸,对你说三道四。”
这些话像一道银电,蓦然劈开苏蕴灵脑海里的迷惘。
良久,她走到桌旁,手指依次抚过琳琅礼物。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苏蕴灵浅淡一笑,“悠悠,我有时会羡慕你。觉得你很自由,不被世俗束缚。”
楚悠拉过她的手,将从小摊上买来的、花里胡哨的手串全部套上去。
“你本来就很好,不用羡慕任何人。所以,好看吧?”
苏蕴灵晃了晃手腕,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不由想起邀月节那夜,最终没能买成的手串。
她慢慢笑起来,柔和的眉眼弯弯:“好看。”
买回来的吃食太多,两人坐在一起努力消灭。
苏蕴灵拿出从前偷藏的酒,推开窗,让月色洒入,与楚悠对饮。
喝了几杯,她面染绯红。
“悠悠……我们现在,算是好友吗?”
楚悠疑惑:“原来之前不算?”
她天天来,苏蕴灵每次都给她做不同的精致茶点,她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有坚固的友谊了。
苏蕴灵轻轻“啊”了一声。从前很多人去灵山拜访,都是为了药。她先入为主以为,楚悠也喜欢这些灵药。
“抱歉,我以为你是喜欢这些灵药才来,还想着送你一亩。是我误会你了。”
楚悠被她都逗咯咯笑起来:“我从小就不会种东西,送我一亩,养不了几天,你的宝贝就死光了。”
说起药,她想起玄离所受的伤,以及苍白脸色。
“蕴灵,圣人境修者受了伤,都很难痊愈吗?”
苏蕴灵很快反应过来楚悠在问谁,菩提珠能压制、反噬玄离,知道这事的人很少,只有当年在玉京帝宫参与那战的人知晓。
那件事不算光彩,谁都不想提起。便心照不宣缄口。
她不好做玄离的主,代替他去说菩提珠的事。
斟酌再三,她道:“前任灵山山主献祭自身,留下血咒,尊上受伤后,伤口会愈合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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