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很痛的,宝贝,温柔又带着哀伤的女声从远及近。
斋藤的视线定在了那杯牛奶上,这是女人亲手递给她的,意识到后这一刻浑身透凉。那些承诺与开心此刻都成了笑话,眼前人根本听不进去别的。
“就算没有父亲,只有我…也不够吗?”
斋藤没有得到答案。
无力的四肢与逐渐不清醒的意志,女孩抠着手心,强迫自己清醒地面对疯掉的母亲。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牢牢的攥住,女人抓握的力道是那么重,似乎是生怕她逃开。
“妈妈只有你了”
冷感的刀片就这样在她眼前闪烁,那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喊着妈妈,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可却反而刺激到了对方。落在脸上的巴掌与女人神经质的追问不能说话、不能开口。她说你不能健康。
她说,“春奈,弟弟是被你害死的,是你毁了我”。
她字不成句,好半响后又说你要比过那些私生子,说着说着女人哭了。
她说,我们一起去死。她说她不应该带她来这个世界上,癫狂之下于是鲜血涌注。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手腕蔓延,斋藤几乎全身都在发抖,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要带着她自杀。落在她手腕的泪水,分不清是谁在哭,就这样融入了血液中。
在不清醒的最后,斋藤只记得那女人的道歉。
无边又阴冷的感觉再次粘附,死亡的恐惧如附骨之疽,阵阵作痛。转瞬梦境变换,熊熊燃烧的火覆盖整间房屋,尖叫声不断地响起,四处都是人在往外逃窜。
斋藤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冷静的不像是孩童的年龄。
眼前的一切都在燃烧、被损坏,这处承载她短暂快乐的家,这处被污染的地方。
她亲手毁去。
于是画面转到了十七岁,同样的屋内两人,这一次握着利器的是斋藤春奈自己,她再也听不进去女人自觉幸福的论调。
是了,这扭曲的父母感情以双方和平离婚结束,唯独她一个人在创伤里。
所以她想,凭什么啊,凭什么呢?那道时不时会痒会痛的疤还跟着她,那些无时无刻都想把自己拉下来的私生子私生女,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与恶意的男人。
不堪的过去。
黑川良美的眼神褪去了疯狂,清醒过来的女人只剩下震惊与无措。
是啊,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女儿会用刀口对着她呢?
斋藤却觉得好笑,平静的开口,用反问的口吻“母亲,这都是你教我的啊”。现在这副模样,又是做什么?
你说死了就不会再痛了,你说我们要一辈子恨下去。
那些你恨我的话,伤害我的一切,都无法原谅。
她挥下手。
梦境戛然而止,斋藤看向床头的时间,凌晨四点十分,她似乎也没有睡多久。身边白布的手还搭在她腰上,挪了挪位置,独自走向客厅。
这处是专门做拍摄地的别墅,此类相似的房子斋藤在各地都有设。
穿梭过走廊,找到了放药的柜子,转而又从酒柜里拿出酒,她坐在椅子上,放空停顿许久。
对待薄情的父亲,斋藤夺了权也折磨着对方,唯独对待母亲,她只是将人送出国,一句永远不要见面做了了断。
可女人像是听不懂那般,可笑的发着自以为是的关心,一年接一年。
人们总说陈年旧事是可以被埋葬的,可当指定的人出现,往事还会再爬上来。
——恶心的感觉。
抚摸过看不出的浅浅伤疤,那些他人歇斯底里的画面不断的闪回重映,斋藤从没有认为她自己做错过。
女人灌下酒,状况却没有缓解,像是从骨头里钻出的痒与冷,她想起了许多和那疯女人的过往,所以她替她惩罚了始作俑者。
她薄情的丈夫、她利己的哥哥、她冷血的父亲。
作为女儿,斋藤春奈已经偿还了对方给予血肉的债。
但萦绕的还是那一句被害死的弟弟。
斋藤克制着抓挠的心,伸手去拿药瓶,有人快一步的按在她手背上。
侧目看向出现的白布,青年抽走罐子,朝上瞥了视线“喝酒了吃药,嫌命长了?”。
还是这冷冷淡淡的声音。
白布看着没写任何标识的药瓶拧起眉头,他到现在也没从斋藤那听说她的病症,想打听、但女人身边那两个都是守口如瓶。这人惯是如此,不会向任何人示弱,她对这世上的一切天然带着防备。
有时候他也看不懂她的心。
到底是谁可以让她完全信任。
白布不再纠结、伸出了手,青年软下语气“我就在这,怎么不利用我了?”。
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始于此,很多时候她可以控制住,但也偶有失控。
暖黄的灯光下,白布保持着张开怀抱的姿势,良久后斋藤才有了动作,她扑向白布,将人紧紧搂住。
这几乎是扒在了白布身上,交缠的腿可以感受到青年的窄腰,睡衣下肌肉的轮廓也撑着斋藤。可是此时她反倒没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只想再抱紧一点,汲取属于白布的味道。
明显的男人心跳声愈发响亮,换做平日斋藤可忍不住要玩笑,可现在她异常安静。靠着对方给出的安全感,那股快要淹死的感觉堪堪消减。
过了好一会,她才喘上气。
白布也沉默,无声的抱着斋藤回到房间,他搂着她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
回房间的路上,怀中人才说了第一句话。
“你想看我跳舞吗?”
问题来的突然,白布没有见过斋藤跳舞的模样,“...你想跳吗?”。
斋藤轻笑,并没有回答,也没说为什么提起这件事。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在学跳舞,她的母亲曾经也是知名舞团的舞者之一,所以斋藤也自然的打小开始学。
久远的记忆深处,在家里尚且和谐的时候,她的一切都在表象的幸福里。现在回想,不过是一个虚伪的男人演着戏,敷衍着愚蠢的女人和小孩罢了。
斋藤健想要个体面的妻子,于是黑川良美是最好的选择,家境优渥又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
黑川良美的前半生几乎全是欺骗、利用,她的父亲是为了好的女婿培养的女儿,丈夫要的也仅仅是个点缀的花瓶。
因此在真相揭开的时候,女人才疯了。
被圈养的鸟是离不开精美的牢笼的,斋藤一直觉得那女人可悲。
藤她额头抵着白布的脖颈,蹭了过去,“今天晚上都要抱着我”,声音因为压着而显得闷闷。
“好”
像是抱小孩一样,白布靠在床头,轻松的将人完全的搂住。又过了会,他开始学着照顾小朋友的那套,动作生疏的拍着斋藤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的是安慰。
时间不知道转了多久,感受到了肩上的一沉,才侧目看去,就这般望着对方。
如果让高中时的白布来看,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一个女人保持开放的关系。
在斋藤看来她们之间仅限于床、事。
甚至这人算得过于清楚,每每结束白布的账户上会多一笔钱。斋藤说是视频的分成,但多出的那部分和打赏牛郎那一流的香槟塔也不为过。
气笑下又对人无奈,因为明白,一旦关系再进一步就是分手的时候。
某种程度上,斋藤心冷的异常。
本来气到咬牙的程度,看着她又消了,这样的感情白布觉得实在复杂,他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了。
晨间七点,白布早一些醒过,他的作息虽然因为夜班颠倒并没有那么规律,但还是保持着早起的习惯。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斋藤醒过。
身边人并没有离开,所以睁开眼的刹那她与白布对视上,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斋藤还有片刻呆滞。
很快先移开的是白布,望着青年起身的背影,她下意识的露了笑。
起来的斋藤先处理公司文件,紧接着是上午的各级会议,抽空写了昨晚的产品测评,经由助理下达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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