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阳明抖若康筛。他想躲,又无法预测躲避开的后果。想闭眼等待审判,又不能真的坦然接受。
他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脑袋痛得快要炸开,眼前一片血色,什么都看不清。
恍惚间他只听到耳边咻的一声——
箭羽带着凌厉风声,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
方阳明一个哆嗦,身下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九环!先生!”靶场老板小跑着跑过来看靶子, 完全不管脚下如烂泥一样瘫软的人, 只顾着冲远处的顾曜说,“先生,热身的第一箭就能有这样的成绩, 您可真是——”
“行了,闭嘴,哪儿那么多马屁。”顾曜笑着骂他。
卸下弓箭后,顾曜反手从腰后取出一把左轮手枪,咔哒一声,干脆利落地上了膛。
他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停在方阳明面前大约50米的距离。他右手执枪,对准了方阳明头顶小小的苹果。
“我的好姐夫,你紧张什么啊?”顾曜轻声问他,“裤子怎么湿了?”
方阳明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靠身旁几个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维持跪立的姿势而不倒在地上。他口中喃喃念着“饶了我”“求求你”和其他含糊不清的话语。
顾曜的食指轻轻一扣——
砰!
方阳明连五感都快要麻木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曜已经射出了第二枪。
歪歪顶在他头上的苹果轰然崩裂,香甜的汁水四溢,沿着方阳明湿透的额头缓缓滑落。
再往下,另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他双腿之间的地面,弹头钻进地里,钻出一个深深的小坑。
这两发子弹击毁了方阳明最后一点强撑着的心力,他的鼻子闻到了苹果的甜味后,巨大的恐惧和死里逃生的庆幸同时将他湮没。
他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顾曜啧了一声,对身后随便一个人挥了挥手:“给我找桶冰水。我话还没说完呢。”
冰凉的水混着大块大块的冰兜头浇下,方阳明却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顾曜踢踢他,见他真的没有反应,便遗憾地说:“没意思。”
他蹲下身子,在方阳明耳边低声说:“不知道你是真晕还是装晕,滚回去告诉顾源,他找谁合作不好,非要找你这个窝囊废。”
他想拍拍方阳明的脸,又觉得那上面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实在无处下手,索性罢了,继续说道:“你呢,也是个拎不清的。顾源是什么人?你以为他能当你的靠山?真不知道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我先留你一条命,让你看看顾源是怎么死的,让你知道知道你有多愚蠢。”
洗完澡出来时,顾曜发现柳月阑还没睡,就靠在床头等他。
顾曜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不对,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还没说话先亲了亲他的脸:“还不睡?”
柳月阑平静地问他:“你下午去干什么了?”
顾曜说:“西边的射击场,跟你说了啊。”
他抱着柳月阑,让那人靠着自己的肩膀,挑着能给他听的真话说:“太生气了。射了一箭,打了两枪。”
柳月阑从他怀里退出来,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真的?”
他想了一会儿,又问:“方阳明还活着吗?”
顾曜失笑:“活着!”
顾曜知道自己一些手段很容易让柳月阑恐慌,争吵过很多次之后他学会了说话说一半,算是勉强照顾一下柳月阑的情绪。
他用手指梳着爱人的半长的头发,说:“虽然方阳明愚蠢自大还总是挑战我的底线,但他毕竟是阿昭的丈夫——你还不知道,阿昭怀孕了。”
柳月阑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连柳月阑,都不看好顾昭的婚姻。
方阳明是个只有一张好皮相的草包,偏偏还敢打顾家的主意。本以为这是顾昭一时兴起,没想到……
顾曜说:“刚六周,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
下午他给顾昭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跟顾昭大吵一架,也因此得知了这件事,并且强硬地要求顾昭生产之后就离婚。
这些话在嘴里绕了一圈,被顾曜咽了回去。
柳月阑不想评价什么,但这件事实在是……他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阿昭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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