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甫一冒出,代熄因没有细想便伸出手,不断朝陈昉的脸靠近。
他不知道这个行为有什么意义,但就是想要这么做。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陈昉皮肤的时候,闭着的眼睛眼睛毫无征兆睁开了。
代熄因几乎是一瞬间收拳抽回手抵在脸侧,连视线都别开了。
不过陈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套丝滑得比拟宣誓的动作。
他低低地说:“清卿,你又回来看我了?”
不由代熄因反应,他支起身子朝代熄因靠近,一伸手就摸上了右边的耳朵。
热量吸附着外耳,代熄因从头到脚僵住了。
脖子堪比机器人扭转,视线重新投向陈昉时,他已经靠的很近了。
“你什么时候耳骨也打了耳洞?”
他的气息打代熄因的耳朵上,又痒又麻。
像是被一群毛虫爬满了半边身子。
说不出当下是什么想法,也不清楚该作什么反应,代熄因的身体如火箭喷射般蹿了起来。
刚跨出一步要逃,手却被拉住了。
拉他的人用哀伤的语调问他:“为什么这一次,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这句话成了一条八爪鱼,从下往上缠住了他,让他寸步难行。
借着他的力,陈昉站起身,两个人的距离倏忽就缩短了。
代熄因不自然地后撤,但陈昉并未罢休,紧跟着向前。
空的浇水壶,壶嘴被不知谁的腿撞到,撒欢儿旋转了两圈,自由落体扎进了酒瓶的怀抱,发出多米诺骨牌的各种响动。
地面上的影子也加入了这场纷争。
一个影子倒退一步,另一个影子就靠近它一步。
退一步,进一步,一退,一进,一退,一进——
直到退无可退。
代熄因的小腿抵在了沙发边缘,陈昉再一用力,他就被压在了沙发上。
专属于另外一人的气息将他笼置,洗衣液的味道,沐浴露的味道,洗发水的味道……
各种清香压制着酒气钻到鼻子里,又在颅内跑了一圈。
背着光,昏暗的灯照不清楚陈昉脸上的细节。
但蒙不住黑漆漆的眼里装满的黯淡。
黯淡如沉石,在靠近时分外鲜明。
代熄因没再反抗了。
陈昉于是伸手抚上他的脸,拇指一下下地摩挲着。
从轮廓到面庞,从肌肤到五官。
酥酥麻麻的,叫代熄因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还能察觉得到那些鸡皮疙瘩的冒出不是因为惊恐。
而是因为不知名的兴奋。
“别走了,好不好?”
恳求的话语绕耳响起,眸光中的温柔与深情溢出眼眶,滚落在代熄因的脸颊。
仅仅几滴竟然要将他艰难保留的理性淹没。
他分明没喝酒,可天地颠到过来。
云在下面飘,车在头顶开,男人是女人,女人是男人。
外头下着红色的雨,滴在蓝色的山上,里头十六边形的鱼缸外面,交|尾着两条会说话的鱼。
喉结动了一下,代熄因在混乱中看着那张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手紧紧抓住了沙发的垫布,要将其揉进掌中。
用来思考的脑袋比颜料更洁白,还涂抹不开。
呼吸快马加鞭,身体坚如磐石,纵观全局,他成了一个只会接受提线的傀儡。
沉沉的吐息打在下巴上,带着点湿意,又缠绵似的上行。
代熄因没有排斥,没有抗拒,也没有想过一旦接下去的事发生会代表什么。
空间被压缩成两个人的大小,连呼吸的位置也不给留。
人影交叠,热气同样带来了陈旧的气味。
也许是一瓶82年的拉菲,也许是一间久无人住的木屋,也许是一根刚刚出土的檀香,又也许,是一个装满回忆的吻。
在最后一刻,代熄因偏过了头。
陈昉的唇落在他的嘴角。
柔软贴着柔软,温热抵着温热,串联起一道畅通无阻的电流,给全身来了个下马威。
又如同被拨出泛音的琴弦,一触即离。
脸一歪,陈昉侧头倒进了代熄因的颈窝中。
再无动弹。
乱了套的沙发上,只剩下绵长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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