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不抽烟的。
动作间,祝宇看到赵叙白手腕上浅浅的疤,没再用粉底液遮掩,他抽了下鼻子,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砰——”
金色的光圈在空中绽开,又缓缓落下闪烁的光辉。
“哗啦啦——”
赵叙白从后面捂他的耳朵:“你别离太近。”
“哇——”
已经有不少小孩出来出来看热闹了,祝宇把剩下的手持烟花散给他们,挨个交代:“小心啊,不要对着人,也不能碰着衣服。”
那么多灿烂的烟花,全部放完,也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等小孩笑着跑走后,祝宇又在墓碑前说了会儿话,让杨琴奶奶放心,他现在很好。
说的时候,赵叙白一直在后面看着他。
最后,俩人一块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了,坐进车里,正用湿巾擦手呢,赵叙白突然侧身,捏了下祝宇的脸:“我的呢?”
“有,”祝宇连忙说,“车里还有一把,等会咱回去了自己玩,嘿嘿。”
赵叙白继续问:“回哪儿?”
祝宇笑着,不说话,但眼神里的情绪已经很明显了,慢慢的,赵叙白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怂。”
“你说谁?”祝宇瞪大了眼。
赵叙白毫不客气:“我说你怂。”
“我天呢,”祝宇不爽了,“你昨天还夸我勇敢!”
赵叙白眯着眼睛:“又不矛盾。”
祝宇一听,更不乐意了,伸手去捏赵叙白的脸,两人跟俩幼稚的小学男生似的,在不大的车厢里推搡着玩,都憋着笑,脸上还要撑住,没一会儿,祝宇占了上风,压着赵叙白的手腕:“束手就擒吧!”
可没等他得意,车窗响起急促的敲击声。
祝宇扭过头时,脸上的笑意还没消失。
“哥?”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这两张陌生面孔的哥哥。
但祝宇还是答应了。
“哎,”他拉开车门,下车,很客气地开口:“怎么了?”
赵叙白也跟着下来,站在祝宇旁边,听祝宇向他介绍:“小杰,小敏。”
祝文杰站在最前面,情绪激动:“哥,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
“就差你签字了,”他继续道,“我本来还说,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跟小敏堵你去!幸好二伯说好像看见你了,我就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
除此之外,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身后的女孩则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的模样。
祝宇没接话,扭头跟赵叙白解释:“村里房子要拆迁,我户口还在上面,所以今天回来,也是趁着人都在,处理一下。”
赵叙白点头:“好。”
“那走吧,”祝宇短促地笑了下,“领你去我家玩儿。”
除夕夜的田野裹在薄雾里,时不时响起鞭炮和狗叫声,爆豆似的炸开,月光把路面铺了层银,白生生的一片。
踩上去,竟有种积雪在脚下低语的错觉。
不管你远在他乡有多忙碌,今晚也得回来,也得过这个春节,祝宇很多年没回来了,上次捐钱修路,村长死活非要他回来一趟,祝宇连连拒绝,说不用,就是村口有条路太难走,该修了,不然小孩上学麻烦。
其实那条路不过是条偏僻的乡间小道,既非主干道也非规划重点,若非当地人,可能连在地图上都难找到。
可祝宇的童年是在这里的,他知道,也知道有人在乎。
那处破败的房屋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见到的时候,祝宇心里并没有太大波澜,跨过门槛,往事才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那些拳头砸下的夜晚,摔碎的收音机,撕破的课本,永无止境的劳作,被灌下的农药,还有腿上永远无法愈合的疤。
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像是上辈子的事。
赵叙白一直紧紧跟在旁边,时不时的,就会碰一下手指,祝宇笑着给他讲:“没有暖气,冷吧?”
说完,还指着院里的角落:“以前这里养的有鸡,有次下雨了,鸡棚塌了,我怕鸡被雨淋了冻死,就催我爸起床,他喝多了,直接踹了我一脚。”
“摔得我半天没爬起来,”祝宇想了想,“但后来,我好像把自己的衣服拿出去,盖在上面……不行,记不太清楚了。”
他语调平缓地讲过去的苦难,也不能说是苦难,毕竟这是曾经的生活,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的经历,祝文杰出去叫人了,祝文敏百无聊赖地在门口玩手机,他就带着赵叙白在院里和堂屋都转了一圈,把自己的疤展示出来,给赵叙白看。
赵叙白安静地听,时不时地问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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