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被周子斐的表情深深地刺到,仿佛在他的眼中看见一个充斥恶意又格外狰狞的自己。
他难堪地转过了身,觉得再也无法出现在周子斐面前。
他用语言伤害了这个一直以来总在关心、爱护他的人,而这一切却是他早有预料的,甚至是刻意造成的。
“你走吧。”
“对不起,你先走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聊。”
盛嘉深吸一口气走至门边,手掌搭在门把手上,不再看周子斐。
他的声音沙哑,语气却很平静,透出一种竭尽全力后的疲惫。
没有任何的失态,好像这两句话就是盛嘉此刻最客观、最真实的想法。
你走吧。
你先走吧。
周子斐迟迟不动,听到响起刺耳的鸣叫,他忽然变得难以理解盛嘉的意思,认知能力和理解能力都在盛嘉说出第一个字的瞬间,极速退化。
气氛变得很压抑,连同氧气都稀薄起来,让人倍觉窒息。
盛嘉侧着半边身子,挡住了他紧握门把手的手,那只手苍白没有血色,且正抖得厉害。
克制着即将涌出的眼泪,盛嘉咬紧牙关,尝到一点铁锈味,终于狠心压下门把手,抬手推开门。
“周子斐,你走吧。”
盛嘉叫回了生疏的名字,这一声留下了鲜血淋漓的一刀,周子斐也终于从那种灵魂游离的状态中脱身而出。
脚步声渐近,熟悉的浅淡香水味飘至盛嘉鼻稍。
“盛老师,你要和我分手吗?”
周子斐第一次如此茫然,如此无措,声音也放得很轻很轻。
盛嘉握紧门把手,他没有说话。
“宝贝,你要和我分手吗?”
周子斐固执地再次叫盛嘉宝贝,又试图去握住盛嘉垂在身侧的手,两人相触的一瞬间,却是相同的冰冷。
盛嘉猛地转身,躲开周子斐朝屋内走,他背对门口的人,脸上闪过一丝隐忍的难过。
周子斐说出口的挽留,让盛嘉心中更不好受。
他变成难言的哑巴,既不回答,也变成拙劣的聋子,对一切充耳不闻。
“不分手,好不好?”
“我可以走,我再也不问你那些问题,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事情如同升至顶峰的过山车,在下一秒轰得一声冲下坡,最让人无力挽回的是轨道不知何时错开,从某个时刻起,似乎再也没有上升的余地。
周子斐努力维持冷静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哽咽,说到那句“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时,甚至尾调拖出难听的破音。
盛嘉依旧沉默着,只以一个消瘦的背影面对周子斐。
就在周子斐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被自己搞砸了,他和盛嘉真的要分手,因此忍不住要强行压着人看自己时,盛嘉出声了。
“再说吧,我们先……各自冷静一下。”
尽管这不是分手的意思,但盛嘉消极的态度已经全然展露。
盛嘉想,周子斐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他是一个那么善于读懂别人的人,一定会明白的。
而周子斐果然不再说话,直到很久之后,才回答:“好……那我先走。”
盛嘉说不清自己这一瞬间是什么感觉,庆幸又失落,可他没想到下一秒,周子斐的声音再度响起。
“盛老师,晚上睡觉记得换一床厚被子,你睡到后半夜总是会身上发冷,别冻到自己了。”
“冰箱里有做好的饭菜,晚饭热一下再吃,别嫌麻烦。”
周子斐的语气此时已经和平常无异,就像只是临时出个门,第二天还会回来。
“你……你别说了……”
盛嘉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正因为这几句话而溃不成军,周子斐还没有离开,他便开始鼻酸。
“等到了明天,我再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再——”
这句话还未说完,周子斐便被打断。
“你不许来!”
“明天不许来,后天也不许来,我没让你来,你就不许来!”
盛嘉尖锐地中止这一切。
光是想象周子斐明天会来这件事,他便开始紧张。
明天来了,那后天还会来吗?
后天来了,大后天还会来吗?
每一天都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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