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曲往前倾了倾:“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来出家。”
“出家?”
“对啊。”
“出家不应该来这里。”
许嘉清盘着腿,抱着枕头:“所以我不是来出家的,我在骗你。”
许嘉清问江曲:“你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出家,为什么修行?”
江曲浅色的瞳仁看着许嘉清,许嘉清继续说:“是因为信你们的佛,还是因为想早悟兰因?”
这话并不礼貌,许嘉清很快道:“对不起。”
“没关系。”江曲说:“我不为成佛,不为修心,也不为早悟兰因。”
“我生来就是神官,仅此而已。”
许嘉清笑了笑:“听起来有些可怜,我听过第六世活佛的故事。”
江曲也笑了笑,吹灭床边的油灯道:“故事就讲到这里,已经很晚了。你留在这睡一觉吧。”
拉开椅子,出门前还没忘记关灯。
房间一下变得漆黑,许嘉清觉得自己很累。眼皮越来越重,可外面有木鱼声。这声音实在吵,许嘉清用被子捂住头,可又有秃驴念经。嗡嗡嗡,就像苍蝇鸣。
许嘉清的耐心已经到极限,可随着一阵笛子音,声音瞬间停。
片刻后,又有一段经反复不停:嗡阿吽,摩诃迦啰耶,吽呸。
嗡阿吽,摩诃迦啰耶,吽呸。
嗡阿吽,摩诃迦啰耶,吽呸。
……
许嘉清彻底睡死过去。
这里实在奇怪,夜里和尚念经,白天安静的不行。
许嘉清做梦都是经,天微微亮就爬了起来,准备回自己住的酒店去。
江曲不见人影,许嘉清翻出纸笔给央金留了段话,就要出门去。
这里是西藏小平房,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是门口守着人,那人死活不让许嘉清出去。
两人语言不通,任许嘉清说得口干舌燥,那人依旧无动于衷。守门人表情傲,不用正眼看许嘉清。
本来是件很小的事,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两人竟然就在门口吵了起来。
声音大到惊起门上山雀,也唤起江曲和央金。
央金连头发都没梳,披了件外套就赤脚过来。江曲还穿着昨天那套衣,站在阴影里。
许嘉清见央金来了,顿时有了底气。去拉自己的王牌翻译金牌导航,怒道:“央金,你来评评理,他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装什么聋啊,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走!再拦我,就比比谁的拳头硬。”
央金看了看许嘉清的手——依旧是猪蹄。
守门人也急了,呼哧呼哧吐出一长串藏语。
许嘉清又要激动,央金忙去拉他。江曲伸手往下压了压,守门人就褪了出去。
院子墙上画着大黑天神,张着嘴,头顶骷髅,脚踏人身。一手拿剑,一手持戟;身后的烈火逼真至极,几乎要往前烧去。
江曲说:“是我不让你走的。”
许嘉清还想生气,可江曲昨天救了自己。许嘉清只能硬生生咽下一口气,尽量平静道:“我为什么不能走?”
“里面牵扯到我们的事,于你多听无益。但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现在不太平,你不太平。”
“都是法制社会了,有什么不太平的。”
江曲没有说话,许嘉清冷静了一会,又道:“我不是西藏人。”
“但这里是西藏,是自治地。”
许嘉清有些认命:“可你们的事,为什么会牵扯到我?”
“你有佛缘,神喜欢你。”
“我不信这些,我只是一个麻瓜,一个普通人。”
江曲又不说话,许嘉清有些绝望:“那退一万步来讲,刚刚那傻……人也不该对我装聋作哑,把我当傻子糊弄!”
气氛有些沉默,不知是不是许嘉清的错觉,江曲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努力憋着。
江曲说:“可他真的耳聋,只是会简单说一些话。”
许嘉清彻底哑巴了,央金乘机把他拖回屋子。
早饭是糌粑和酥油茶,端饭的是刚刚那位守门人,许嘉清低着头,心虚得不敢对视说话。
江曲说他要在这里呆三天,三天后去留随君。
可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手机没信号,实用性甚至不如板砖。央金去换衣服,江曲又不见了。
许嘉清在院子里溜溜达达转圈圈,转着转着就来到了守门人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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