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依然是如家的3001，这次只有王佳芬一个人，拎着一个看起来很破旧的皮箱子。
耳朵上没了金耳环，手指上没了戒指……甚至连身上的烟味都没了，说实话，梁文良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没敢认。
她的头发白了很多，人也清减了，精神状态……非常的复杂，隐隐有一种出世之意，这种感觉梁文良在一些高僧身上见过。
这才过去几天呀，一个人竟能有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任谁见了都不敢相信，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王佳芬先向他打招呼，然后又笑着跟他身后的倩儿问好：“无常大人您好。”
“你好。”倩儿鼻子翕动着，脸上疑惑的表情未曾散去。
连灵魂的味道都变了！
梁文良见她跟倩儿打招呼，下意识摩擦了一下自己的指头，那个小创口已经完全好了，但看见灵体的效果竟然还没有消散，出乎意外的有些持久啊……
看来以后不能随便给别人弄这个东西了，鬼知道它能持续多久！寻常人看见鬼并不是好事。
“梁先生，您看看这些文件，有没有问题。”王佳芬开门见山，直接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梁文良。
梁文良接过来，打开翻看了几页，没仔细看，但心中已经有数。
一方面，舅舅那边派过去的审计师有进程报告，证明王佳芬非常地配合，不仅没有任何阻碍的行为，反而表现得迫不及待似的。
而另一方面，王佳芬现在这个状态……直到梁文良亲眼看到她，心中才隐约有了猜测。
“急么？”梁文良第一次用正眼看王佳芬，“聊聊？”
对此，王佳芬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道：“不急，都这么多天了，也不着急这一会儿。”
“好。”
梁文良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叉，面露沉思之色，倩儿飘在他背后当背景板，小声地跟梁文良交流。
“您很好奇吧？”王佳芬似乎知道梁文良想要问什么，便笑着主动开口道。
眉毛微皱，梁文良摆手道：“不要用敬称。”
没想到王佳芬却坚持道：“要的，我觉得就得用敬称；我活了一大把年纪，真心感谢的人没几个，但我是真心地感谢您！”
“是吗？”梁文良不置可否，眼神审视她的表情，不似作伪，又开口道：“我确实很好奇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你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要知道，王佳芬这个人的形象，在梁文良心中当真算得上最差的，没有之一。
“恐惧照见真我……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看到她就害怕，发抖，战栗，歇斯底里……”此时，王佳芬说这话时脸面十分平静，“但逐渐，我开始思考，从记事开始，一件一件事开始想。”
“连小时候偷了同班同学的笔，这种小事我都还记得。”
“一桩又一桩，我回忆起我整个人生来……”
房间里很静，只有王佳芬在讲述这几天的心路历程，梁文良和倩儿都在安静听着。
最后，王佳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毫无疑问，我做过很多错的事情，我也知道有些结果已经无法更改，唉……”
这一声叹气并非虚情假意，一个在良心上悔过的人，回顾来路，尽是一片令人作呕的景象。
可这恶，却又全是自己做下，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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