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轩立刻上前,扶住她,急声道:“覃慈?”
“救,救我,我们的孩子——”他抱起了她,仍然可见鲜红的液体,自白色羊绒呢子大衣中渗出,滴淌而下。一滴、两滴、三滴……碎溅在她身后的地砖上,触目惊心。
女孩子站了起来,追出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劲。而这一刻的白瑞雪把眼睛看向远方,只觉浑身冰凉。
她想象着在她父亲遇刺身亡的时候,是否也会是这样的一声,茶盏落了地,属于人的那盏灯熄灭了火光?
他突然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女孩子身上。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的白瑞雪,这才注意到轮椅上的颜司然,那一刻简直无地自容。
她居然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来的。
嫁人前,她大伯妈跟她说了,后来,她奶妈也跟她说了。而她母亲是说,“守孝出来,再考虑孩子的事情。”
也不知是否这里人说的晦气。披着他外衣的女孩子,那一刻恍惚瞧见,瞧见了车轮下的血痕。
印在他身前反光的路面上,也是清晰得,触目惊心。天上下着雨,很快就湮开了。
“不会留下痕迹……她说,没事的。”抬眼看到的车内镜子里,倒映出的覃慈,正在猛打方向盘。
是她在倒车么。
扬手结账的时候,覃慈还是说了,“那时候就有人跟我说,欠下的,终究是要还。”
是这样。
将卡包放进包里的覃慈,突然坐下来,就坐在她身侧,“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就要死了……好人命不长。不过,你要担心,那时他父亲放言称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他,给了你多少嫁妆。”
偏头的她离得近了些,这一刻,才能依稀察觉咬着牙的恨意,“非说是我自己不当心,也罢。但我知道,不是你,你家的茶我都没喝。我只说这次,只告诉你。”
抬起的眼中,有灼灼的光。她的答案呼之欲出——
毕竟结局已是两败俱伤。
这门亲事她不要了,正式退了亲,姨太太的话,她也不当——一开始跟着谢瑾轩回来的覃慈,甚至堂而皇之上门叫板,就不是奔着做姨太太来的。
诚如白瑞雪的奶妈所说,“她从来就没拿自己当姨太太看。”
这里上了年纪的人积古,有的虽然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却自有他们看人的门道。
常言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
如果说,新进门的大少夫人,倒是遂了瑾轩母亲的意。谢瑾轩的新婚妻子确是他母亲一早相中的媳妇人选。
只是他母亲也是个吃斋念佛的人,以前老太太在,也是个不管事的。
女孩子却异样沉默。在那之前,她也考虑过退婚,却又徘徊。而眼下这些话,由她来说,却是不便……那一刻的她心底也有疑惑:
覃慈怎么会疑心上大太太?
大概也是这一刻入了瘴。“大太太”三个字,就像是魔咒——那是她的臆想,却也是由她的潜意识推动故事脉络的发展:
怕什么,来什么。
这世上可怕的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灵魂,而是人,熟悉的人,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另一张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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