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里的女子赌咒发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真要看得开,唯有女人断情绝爱,如同房玄龄的夫人端起一杯毒酒,一饮而尽的痛快,可惜她喝的是醋,睁开眼睛后还不是得面对别宅安置的御赐美女。
本来林宁心萌退意,当她做出逃出季园的行为,昨晚突如其来的柔情缱绻拖着她重堕阿鼻地狱,即使心里盛着忘川水,足踏奈何桥,总有个角落里非要长出彼岸花。
她当然记得自己的职责和许诺,迟早要退出季夫人的位置,但她不希望是现在季远凝身陷危险之中,这次下催情药,下次会不会用毒?她不敢想下去,能最后保护他一次也算报答他,是对他们感情的善始善终,做完这件事再走洒脱安心。
一切就等菊蕊的消息了。
傍晚送换洗衣物来的时候,菊蕊主动和林宁谈起测试结果。家丁们逮了只老鼠,她用杂烩剩菜喂它,观察了一整天它都安然无恙,一丝异常的反应都没有。
菊蕊说,看来不是饭菜问题,会不会是别的?
林宁的秀眉顿时蹙了起来,不是饭菜,还有什么?于是她在脑子里搜寻那晚刻骨铭心忘不掉的场面:姚阿杏踩着留声机的舞步扭动身体,季远凝在桌旁欣赏饮酒。
想来她的心还是会阵阵抽痛,她逼着自己不带感情地解读这个生动至极的画面。对,季远凝喝了酒!果然理性占据上风后,就闪现一丝灵感,可细思后被她直接否掉。
姚阿杏在跳舞前也喝了酒啊!她明明看到阿杏亲手从醒酒器里倒出两杯,递给季远凝,与他同饮后,她再跳舞。况且,之后她在门口见到郑管家陪姚阿杏登车离去,阿杏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而那刻季远凝应该药效发作跌跌撞撞往西苑走。
想来不应是酒的问题,那应该是什么呢?林宁迷茫了。
此时有脚步声踏在地板上咚咚作响,搅扰她的思绪。她抬起头的同时,听见菊蕊在他身后行礼道:“先生。”
“你先下去。”季远凝在她面前停住,早没了昨晚那份软弱无力感,又恢复成原先冷静自持的男人。菊蕊都听出季远凝的话带着几分脾性,她只好告退,担忧地望了眼林宁。
林宁沉静地坐在椅子上,静等他的下文。
“昨晚你不在房里去哪了?”季远凝对林宁闯进来时还有印象。
“之前丫鬟们同我在屋里说话,只不过后来腹痛,让菊蕊陪我出恭而去,哪知道远凝你会来。”她淡淡地答道。
“为什么不开灯。”季远凝追问。
“省电。”林宁随口答道,想想没有更好的托辞。
季远凝被噎了一下,盯住她冷静的脸,在她对面捡了个座位,主动换了个话题。
“你猜我今天见了谁?”他语气变缓,存心吊她的胃口。
“谁?”她问。
“今天泰禾的陈泽来天门山找我,他希望我让你继续到商号处理完泰禾银行贷款的事宜。他真是异想天开。”季远凝冷笑着,眼神在她身上逡巡不去,“看来阿宁你真是魅力大得很,原是我小瞧了,区区西苑如何关得住你,坐在家里还能招蜂引蝶勾引男人。”
林宁听他话意不善,针锋相对:“本来我在泰禾商号的时候,银行贷款的事情就是我一手经办的份内事,陈泽来问理所当然。我和他都是为了泰禾,没有私心。你当然不懂新开商号创业的艰难,我不是你,当不了负心汉,做不出亏心事。如果你跟我说这些只是借此嘲讽我,请免开尊口。”
“我以为你会很想去,毕竟这是你梦寐以求可以发光发热的机会。”季远凝继续说着,林宁听来同样有三分讥讽。
“我想不想去你都会拒绝,反正你从来不在乎我的想法。我说我如果想去你会答应吗?”林宁司空见惯他的擅作主张,听惯他的冷嘲热讽,但今天她不想再听下去,起身兀自走开了坐在另一边,不想再谈的样子。
季远凝把门在她身后关闭一响,这声音震在林宁心上,不免一酸。她还以为经昨夜后会和他的关系有所和缓,然而他像只逗弄耗子的猫咪,还是这样的语气,打算看自己哀求失落?她不会如此,更没打算接招,唯有保护自己避开。
季远凝试探她碰了个钉子,于是他随后也起身离去。
林宁对他摔门,季远凝带了情绪,出门后瞥见林宁往右前方小花园里走,他直接转向左边出西苑的大门,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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