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有人冲杀。
一人带头,越来越多的人,随其身后,挥起兵器,围杀赵阙。
赵阙轻点了下脑袋,杀心皱起。
周身的杀气仿佛活将起来,有如上古洪荒的至凶凶兽,张开血盆大口,静等这些人自投罗网。
他们忽觉遍体生寒,愈来愈近的赵阙,似乎是地狱的入口,但凡稍稍靠近一步,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陆韶这才惊讶,目光越过擦肩接踵的众好手,骤然感觉,赵阙绝非凡俗。
“饮马风沙塞,长刀照铁衣。”
横刀。
赵阙同样奔杀。
大刀恍惚阎罗殿里的判官笔,勾描撇捺,一笔抹杀一人。
鲜血遍地,血腥冲销。
面对围杀,赵阙实在太过如鱼得水了。
试问哪次大战,不是面对着千军万马,引军凿穿敌阵?
大刀撩、刺、截、拦、崩、斩、抹、带、缠裹……
刀法寻寻常常,简单、直接、了当,绝不拖泥带水。
佛说,人心最苦处,最是拖泥带水。
杀人于赵阙而言,实在算不上丝毫的最苦处,说明白的,他在西塞干的就是杀尽敌军的活计,既然大威镖局想让他死,赵阙只能先置大威镖局于死地。
况且,区区大威镖局,着实小了点。虽然和青衫派比起来,弱一线,在青石郡,大威镖局的名头了不得!但那也是蝼蚁,一脚下去,难道还在乎哪只蝼蚁更粗壮一些吗?
赵阙如入无人之境。
杀的让人肝胆欲裂。
更是有不少人,丢下兵器,转身就跑。
赵阙吐出一口气。
他现在离陆韶只有一丈的距离。
陆韶握紧了剑,双目圆睁瞪着赵阙。
他的心在滴血。
莫说诚意镖局投靠过来的好手了,就连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大威镖局一众好手,亦是损失惨重,他都不敢数死伤多少人。
陆韶脑子里,仅存的清醒的念头则是,大威镖局经赵阙这么胡乱一顿砍杀,实力直线下降,金崇山的如意镖局,此后,必定压着大威镖局耀武扬威。然而,从青石城经过荫邱城的江湖高手,犹有不少留在此城,他保住自己的性命,报以丰厚酬劳,不信招不来江湖高手!
前提则为,他能活下去。
“小兔崽子,老子小看你了。”陆韶咬牙切齿,恨的牙痒痒。
赵阙的身上都是血,这般敌阵冲杀,他依然喜欢让鲜血淋漓泼洒到身体上的感觉。
“陆总镖头,你眼下是不是在想,赵某是不是你的对手?你能不能活命?”
陆韶暗暗为自己打气,多少年的走镖了,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怎会怕了这年轻人?
“非也非也,我在想,如何杀你,使你最为痛苦,要不,像王铁庐的二儿子那般?!”
赵阙笑道:“我杀陆总镖头便不会这般,只会一刀下去,令陆总镖头死的无痛无苦。”
“哈哈……好啊!好啊!江湖代代有豪侠,赵阙是吧?你这个豪侠,老子认下了!”
陆韶看似恭维,实际上紧握长剑,只等赵阙晃神。
可是,赵阙使他失望了。
不回话,一刀自上而下劈砍去。
“好小子!”陆韶惊呼一声。
侧身避过,再后退三尺,纵剑直刺赵阙的咽喉。
剑法奇快。
赵阙抽刀,拿刀柄处的刀身顶了下陆韶的长剑,左手握拳,跃起,膝盖朝陆韶的下巴撞去,陆韶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后仰倒地,就地一滚,旋即快若眨眼的站稳,提防赵阙接下来的攻杀。
他看见的是一个拳头。
左拳砸到陆韶握剑的右手,大刀挥来,陆韶哪敢想着绝处逢生,使出一招妙招啊,赶紧扑身向旁边,再度躲开大刀的砍杀。
赵阙也不追击,站在原地,静悄悄的注视狼狈不堪的陆韶。
陆韶的头发乱了,披肩散发。
他神情惶恐的死盯着赵阙,以防他在自己措不及防之下,突下杀招。
“你……你你到底是何等武学境界?为什么愈战愈强?!”
百思不得其解!
赵阙冷笑不答,自顾自话:“你还是一口一个‘老子’的大威镖局陆总镖头吗?”
“我当然是!我永远都是大威镖局的陆总镖头!”
“好!希望你下辈子照旧是!”
赵阙杀心极重,打算让陆韶死的明白点,认清两人间的武学天堑。
一步即至陆韶的身边。
陆韶草木皆兵,眼睛一花,不见赵阙在原地,顿时尖叫,连忙巡视左右。
剑是用不动了,适才赵阙左拳捶在他握剑的右手,已将他整条右臂的骨头,俱都震碎,他只有右手似是跟剑柄熔铸在一块,方不至于连剑也握不住,丢人丢到家。
左右没人。
赵阙早在他的背后,大刀像匕首,抹断陆韶的脖子。
鲜血喷出。
陆韶左手捂着脖子,右臂垂着提着剑,仿佛秋千一样荡来荡去,眼珠子好像即将鼓出来,仰着头,拼命挣扎。
他真的不想死,家中有娇妻美妾,大威镖局于青石郡赫赫有名,他原本的人生轨迹,应是老态龙钟时,金盆洗手,再纳几房年轻的小妾服侍自己,安度晚年。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因为诚意镖局,他死在了一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手里。
赵阙一脚踹到陆韶的后背,陆韶嘴里吐血扑在地表,抽搐了几下,再不见动静。
“我不想杀你,可你把赵某逼的,惟有杀你。至于谭业,我再问询他人就是了。”
许冬荣应该是首次见识这样血腥的场面,目瞪口呆,两手交叠搁在胸口。
赵阙看向她,叹了口气,随后作揖道:“让许姑娘受惊了。”
许冬荣摇摇头,马上点点头,立即双手紧紧捂着樱桃小嘴,跑进诚意镖局里,撑着墙壁,呕吐不止。
李鸢子笑道:“她若是跟你走,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习惯如此这般的场面了。”
赵阙撅了撅嘴,他哪能听不见李鸢子话里面的讽刺啊。
此地,除了他们几人外,还有一位穿着大威镖局衣着的年轻人,持剑看赵阙。
赵阙问道:“你想不开了,找死?”
语气平静,似乎问一件寻常事,比如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啊?
年轻人瞧着放松,脸庞仍旧出卖了他,走向赵阙的时候,不禁抽了几下,可见年轻人心里无比紧张。
“你找我做什么?”
到了赵阙近前,他问道。
“啊?”赵阙一时摸不到头脑。
“我是谭业,你找我有何事?”谭业强迫自己深呼吸一口,尽力表现一番云淡风轻的样子。
赵阙立即打量他,果然,仔细看之下,跟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中年剑客,相像极多。
“我从西塞归来……”赵阙试探的说。
谭业一听西塞二字,瞬间激动起来,丢下剑,抓住赵阙的臂膀:“你当真从西塞前线回来的?你听没听过一位叫做谭铄的中年人?!他用剑,我跟他长得很像!是了,是了,你肯定见过我爹,方才认出的我!我爹在哪?还在西塞吗?他好不好?我爹……我爹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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