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阳重重叹了口气,舒缓了几口气,慢慢说道:“大将军,其实,不单单是我和林经相如此觉得,就连其他云雀也是认为,我们冒着暴露的风险,去为宋麒报仇,不值得,毕竟,云雀能在景树城站稳脚跟,殊不容易,景树城终究有几家比较大的门派,眼线遍及城内。”
“稍后吃年夜饭的时候,我会和兄弟们说的,是我思虑不周,只顾着一吐心中的不畅了,我用融雪和银花派的九长老做了交易,此人野心极大,借助她的手段,也许我们不必出手,就能找到,到底是何人杀了宋麒。”
赵阙缓缓说道。
林经相点点头,把露出的脑袋缩回去。
大将军做事,绝非他们能够插嘴的,况且,大将军所经历的风雨,绝不是他们能想到的,跟一个山上门派的九长老谈生意,那位九长老,必然不是大将军的对手。
赵阙简单说了下关于邪道妖人黄丰栏的事。
项阳没有意见。
而今这地步,有其他能用的人,总比把宝全押注在银花派九长老身上,好多了。
“是了,大将军,倘若银花派事后反悔,没有找到杀害宋麒的凶手,并且不归还融雪怎么办?”项阳担心的问道。
赵阙笑道:“不还又不还呗,还能咋办?!银花派不单是在当地,于江湖上亦是有名有姓的武学门派,我成了这个凄惨样子,你们又不能暴露在视线之下,银花派不遵守诺言,融雪当然会成为她们的!不过,等我伤势好了,再次回来,便得好生算一算旧账了,不知银花派能坚持的了,我把旧账算完吗?!”
提到此事,赵阙喊了声林经相。
他看了下两人的神色,轻声道:“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我给你们知会个底。”
“大将军请说。”
随即,赵阙把遇上老者后发生之事,丝毫没有保留的说了出来。
语罢。
林经相跟项阳大为吃惊。
万万没想到,暗潮汹涌的景树城,居然还牵扯有这般不可思议之事。
“岂不是说,我们都是局中人,那些道行奇高的炼气士,才是景树城的下棋之人?!”
项阳吞咽口水,半边身子冰凉。
这般事,怎能冒然出事啊,如果惹恼了那些炼气士,不是云雀暴露不暴露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
赵阙点点头:“是得约束下云雀众人,不能让他们的动作太明显。”
“这些炼气士,看没看穿大将军的内情?以及,我们而今正说的言语,他们会不会听到耳朵里?!”
林经相的神色同样极其不好。
项阳连道;“对对对!!”
赵阙笑了下:“放心吧,你们也太小看咱们自身的气运了,何况,那些炼气士惹了这么一个烂摊子,自身都难保了,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们,他们哪会关注到咱们?并且,炼气士最是注重因果,他们要牵涉进咱们的因果里,嘿嘿,不知道,如此天大的因果,他们会不会顷刻间身死道消。”
项阳放心的点头。
大将军身在景树城,城内的局势又是极为复杂,一旦有失,众人把命一块赔进去,同样有不可饶恕的大罪。
然而……
见赵阙并未把那几个炼气士当回事,项阳鬼使神差的大胆问道:“大将军,您而今有把握渔翁得利吗?”
林经相霎时骂道:“项阳,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说这种话?”
“无妨。”赵阙挥挥手,看了眼他,“好了,剩下的事我们两个说就行,你赶紧做饭,那么多人,可就眼巴巴的全指望着你了。”
林经相怒视项阳一眼,气冲冲的择菜。
项阳自知失言,忙拱手抱拳俯首认错。
“大将军,是我多嘴了,我以为……”
“唉,换成我在青石城的战力,几位炼气士,即便有些麻烦,渔翁得利,我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到了现在,能为宋麒大仇得报,便已然殊为不易了,火中取栗,想也不必想,没可能的。”
“大将军,这种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感觉,却是不好啊。”项阳忽然冒出来了如此一句话。
在西塞战场上,寒山王朝的大炼气士,便是那般针对赵阙的。
赵阙哈哈大笑:“感觉的确不太好,不过,问题不大,我帮那几位炼气士杀了两位邪道妖人,供他们所用,多多少少会有些人情在。”
即便是深藏在景树城暗处的大炼气士,也不敢胡乱作为,省得到头来,反噬一到,不仅白忙活一场,一世的苦苦修炼,同样化为灰烬。
“是了,大将军,他们那么大的炼气士,为何令你帮忙杀两位邪道妖人?他们拿这两人有什么用?为何会是跟大将军曾有所牵扯的他们?”
项阳不解的问道。
这些事情,他都得问清楚。
身为银羽,肩上的担子自是大。
话说起来,没个完,赵阙让项阳进屋,坐下说。
项阳感觉把烧好的热水,为赵阙沏了杯茶。
“具体到底有何作用,我也不知,但是两位邪道妖人皆是手段歹毒,该千刀万剐,至于你最后一问,或许是我负着一地的风水气运,我去杀他们,对于那些大炼气士,造成的因果,少的多的多。”
他也正好口干舌燥,饮了口茶水。
银花派的九长老柴星香招待他的酒水,当然极好,但,两人推杯换盏,聊的也开心,进了肚子里的酒水,当然亦会多,后面又一顿忙活,口干舌燥,定然是应该的,不然,赵阙还依旧以为他具有以前站在山巅的武学?
项阳叹了口气:“我不懂炼气士,大将军既然如此说了,我们多加留意便是了。”
“嗯,行了,快去庖厨帮林经相,那么多饭菜,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至于这些事,明日,我也会更加详实的再与大家说一遍。”
“好的,大将军,您且慢慢喝茶。”
“嗯。”赵阙颔首。
天色晚的快。
温泓、温征、费继年、宁寒……
他们陆陆续续的回来。
帮厨的去帮厨。
见面没几次的铜羽,围绕在赵阙的周边,大笑声里说着话。
“大将军,春联咱们什么时候贴啊?!”
“要不,现在便贴了吧!大将军,我估摸着,年夜饭咱们绝对得喝的烂醉如泥,明天又是大年初一,忙了一整年了,不如大家伙睡个饱觉。”
“是啊,大将军,我也好想睡个好觉。”
“哎呀,你们说甚话嘞?咱们大伙在西塞战场上,哪天睡过好觉了?还不是依旧每日亢奋的上战场杀敌?怎么到了,景树城此般安乐窝,你们就叫叫苦连天了?!”
“不错,大家伙拿出点身为西塞悍卒的精气神来,别让大将军看笑话,嫌弃咱们此般熊样!!”
赵阙挥挥手,笑道:“我明白,大家一年到头紧绷着弦,允许了,允许了,今夜咱们都得醉到桌子底下,谁要是喝的酒不多,根本就算是好兄弟!”
那些反着说话的云雀,一样不禁露出欣喜。
赵阙继续道:“春联现在就贴吧,走,咱们一块贴,让林经相烧点浆糊出来。”
“是!遵命!”
有人兴冲冲的跑去庖厨。
被林经相大骂了一顿,只是,少许,那人又兴奋的端着一碗浆糊跑出来。
众人手忙脚乱,杀人无比利落的他们,捣鼓起春联,竟像是一个个顽童。
赵阙站在他们的身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仰头。
夜幕之上,星辰万颗,今夜是圆月。
夜幕之下,万家灯火,今夜是喜庆。
活着的人,自当为将来活着,顺便背负起那些死去的人的一切,蹒跚漫步的一直向前走,替他们看看,花团锦簇、灯彩佳话!
赵阙所记的人名,有太多太多已然战死在沙场上……
“你们啊……”
“大将军!!”
“嗯?”赵阙循声望去。
“您看,春联这么贴对不对?”
赵阙上前细细打量。
“错了错了,这是下联,该贴上联的。”
“好好好,温泓,你帮我先拿着下联,我去拿上联……来了,来了,宁寒,快把浆糊刷上,天太冷了,万万不要一会儿的光景,浆糊冻了。”
“对了,如此贴,便是对了。”赵阙念叨,“年年顺景财源广,岁岁平安福寿多,横批,吉星高照!”
“大将军!大将军!您看,这幅对联也好。”
赵阙转身,打眼一瞧。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横批,四季长安!”
“春联是大将军买的吗?”
“是的。”
“大将军真有眼光,看着,便喜庆。”
另有几个福字。
他们故意把福字贴的倒过来。
福倒了,福倒了。
福到了,福到了!
一大桌子菜。
有鱼有鸡有肉。
众人围坐在一起。
温征一一倒满酒水。
他们端起酒杯,面朝赵阙。
赵阙站起。
“你们就不用站了,我只说一句话,咱们便痛快的喝酒开吃!”
稍顿。
他道,“诸位,你们随赵勾陈出生入死,赵勾陈尽皆记在心里了,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新的一年,咱们大家都是大老粗,不像那些读书人说话好听且多,我赵勾陈只有一句话……”
“新的一年,大家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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