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世到现在,赵瑄所求的,从来都是成功除掉三个心头祸患,顺利登上皇位罢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纵然没有造反的心思,但有造反的能力,这便是你的罪!
权力之争,古往今来只如此。一切的腥风血雨,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那权、那势、那把龙椅!
赵瑄啊赵瑄,你一直带着目的接近我,筹谋多年,心思何其深沉!
即便到最后,登上那万众尊崇的皇位,然而你双手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难道还可以如此心安理得,不会心觉不安吗?
温亭见她就不言语,放下手头之事抬起头来,便见她一副深思模样,秀眉微蹙,神色忧愁,眸光带着明显的哀戚神色。
温亭搁下笔,伸手握住了她垂放于两侧的手,柔声问她:“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手上忽然触感温热,有源源不断的温度传来,严笙这来回过神来。
她疑惑道:“既是徐授的来信,为何袁修看后不烧了,反而徒留隐患?”
按常理来说,这样机密的信件,寻常人都是看后就烧了,如此便可不留痕迹。可袁修怎生偏偏相反,还都装在一个落了锁的匣子里,这不是他傻就是他巴不得别人发现!
“袁修虽为三皇子卖命,但也不是毫无保留,他自然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严笙恍然,“若是事情败露,赵瑄必然会舍弃袁修这枚棋子,而袁修早就留了一手,留下那些信件,不仅可以将徐授拉下水,甚至还可能将赵瑄牵扯进来。”
温亭淡淡一笑,将她从矮凳上拽起,打横抱起了他,“这里凉,去睡吧。”
他将她放在榻上,给她掖好被角,刚要转身却被严笙抓住了手腕。
“被子里也冷,我一个人睡不着。”她撒娇似的语气低低响起,目光不自觉看向那还剩了一小垛的文书,“明日怕是不会很轻松,你也得早些休息。”
温亭见她坚持,倒是没有拒绝,顺从道:“好!”随即吹灭了油灯,钻入了被衾中。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时,严笙就在迷迷糊糊中醒了。
下意识伸手朝身侧摸去,冰凉而空荡,看来温亭早就起了。
外面传来喧闹的兵甲声和号角声,随后慢慢小了下去,严笙撑起身子,下床洗漱。
今日已经是腊月初十了,严笙披了件狐裘披风走出了军营,刚踏出半步,就有一阵寒风卷着冰凉扑面而来。
严笙冷得打了个哆嗦,抬眼望去,竟是下起了雪。
纷纷扬扬,下得并不大,如柳絮随风飘舞着,最后落于大漠的黄沙上,天地间好像松松散散地织了层白网。
行军遇雪,并非好事,将士们本就不适应这天寒地冻的气候,如今朔北一阵普通的小雪便可能会造成巨大阻碍。
反观匈奴一族,常年居于北方苦寒之地,只怕两军交战起来,匈奴会更加得心应手些。
一整日,严笙都有些魂不守舍,不是坐在桌前发呆,就是站在外头盯着雪势。
可直到傍晚时分,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天空还飘着雪,空中温度低,雪不易融化,已经盖了薄薄一层了,一脚下去,会有个鞋底厚的印子。
远处走来一个黑色身影,严笙没有注意,等到那人站定在面前行礼时,这才回过神来。
“何事?”
温亭给她的四个暗卫,差不多都被她派去前线御敌了,他们身手不凡,甚至不输于两位哥哥的身手,有他们去她也会放心些。但四兄弟并没有都去,严笙留下了年纪最小的君鸣,平日观察他们相处,倒是挺宠他这个活泼一点的,便派他去守着袁修了。
事实上,袁修也是有专门看守的守兵,只是她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便替他找件事情做,好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不至于太过无聊。
君鸣拱手俯身:“回郡主,袁修说想见您。”
严笙眼神一闪,点了点头,抬步往关押处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急匆匆地传来君鸣的声音:“郡主,您别走这么急啊,属下给你拿把伞去!”
严笙回身,刚想说,雪太小了用不着,就见他一溜烟地跳入了营帐中,下一刻出现在眼前时,已经手中拿了把竹柄油纸伞。
君鸣上前将油纸伞罩在她头上,对她嬉皮一笑,漆黑的眸子晶亮的像星星一样。
说不出是因为被他天真烂漫的笑意感染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严笙焦虑了整个白日的心,此刻倒是稍显平静了几分,她也对君鸣笑了笑。
君鸣替她撑着伞,落后了她半步,细碎松软的雪花落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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