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白点点头说:“哦?我可以看看吗?”
林向笛做了个请的姿势,左白便自顾自的打开了画轴。
借着油灯那么一看,林向笛发现左白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想随手扔了画,却又不敢扔,左右犹豫。老铁也发现了他的异常,问:“你怎么了?”
左白惊慌的把画一合,眼睛直射向林向笛问:“你说这是你的爱人?”
林向笛无辜的点点头。
左白口中念念有词的说:“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老铁看到有些魔怔的左白问:“老左,老左,你没事吧?”
左白此刻脸色苍白,像是被夺了心魄。他依旧自言自语的说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林向笛也凑上前,使劲的摇了摇左白,大声的喊道:“师傅,师傅,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被摇动的左白好像慢慢恢复了意识,眼神也慢慢的聚焦到了一起。他直愣愣的看着林向笛,忽然一把攥住林向笛的手腕问:“你说,你是怎么认识捷姝的?”
捷姝?又是这个名字。他在不久前才从门义城的画匠周道千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没想到在极边之地,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林向笛摇摇头说:“我不认识捷姝。画上的是我的爱人,叫郁瑶。”
左白却摇头说:“不,那是捷姝。”
林向笛问:“你怎么认识她的?”
左白失神的看着眼前林向笛,想了好长好长时间,才说:“那个下午,我和上百人一起,站在都城的广场上,看着她被绑在一根圆木之上,任凭她怎么喊,都无济于事。她就那样,被她所爱的人,烧死了。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啊。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火舌吞噬殆尽,却无能为力。”
老铁和林向笛都陷入了沉默。
左白失魂落魄的摩挲着画面说:“她,就是捷姝。捷姝就是这个样子。”
林向笛辩解道:“不。她叫郁瑶。是我的爱人。”
左白抬起头,那张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他说:“不,她是我爱的人,她是捷姝。”
他怎么会忘记这张脸呢?
在他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继续准备血战时,乌慈国王上突然命令部队停止进攻,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群浴血奋战的血人。他们的面前堆积着无数的乌慈国士兵的尸体。乌慈国王上身后,弓弩手举起了数把弓弩,对准了他们。
王上阴鸷的笑着,对他们说:“投降吧,就凭你们,是护不住羌元国平安的。”
那些平素务农、经商为生的人,心里防线早已土崩瓦解。各个垂下手中的兵刃,沮丧的仰天痛哭。
唯独左白,像一个末世英雄,孤傲且决绝。他手持饮鹤刀,依旧顽强的站立着。
乌慈国王上一抬手,数只弓弩齐齐发射。最终,他没有躲过如雨般射来的弩箭,一只尾翼上镶嵌着灰色羽毛的弩箭,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他的右肩。英雄倒地。众人被俘虏。羌元国就这样被收服。
转机在狱中的第八年出现。牢头从狱中把行将就木的左白带出来提审。他被带到了乌慈国王上面前。
王上围着一条长绒毯,坐在炭火盆前,他一边烤手,一边问:“你就是那个站着不肯受降的刀客?”
长期在狱中生活的他,脸色苍白,无力的点点头。
王上缓缓的抬起头,炭火映红了他的面颊。他像是拉家常一般无意的问:“我有个儿子,年岁还小,我平素没时间教他习武,想找一个好的老师教导。但是这小子生性顽劣,气走了好几位老师。我突然想起了你,你要是愿意的话,教教他刀法吧,行吗?”
左白只说了一句话:“我只叫他习武强身,不教他征伐。”
王上爆发出一阵狂笑,然后说:“不需要他南征北战,因为他的父王和兄长已经为他扫除了荆棘,只求他平安喜乐,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快乐人。”
第二天,左白穿着一身新衣,带着他的饮鹤刀,成为了二王子的习武老师。也是在那一天,他遇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一生的女人,捷姝。
她带着二王子前来拜师。一身绯色的长裙,走路袅袅婷婷,秀发盘起,在脑后梳成一个发髻,冰凉的步摇在如墨的黑发上灵动逼人,如秋水般动人的眼眸,落在左白身上。顷刻间,他只觉得自己已身处暖阳之下,尽管此时院内寒气逼人,雪花还似天女散花般飘飘落下。
捷姝朱唇轻启,低低的叫了声:“左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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