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的墨殇头也不回的顺着周康的脚步前往周康此刻正在前往的那间厢房。识相的何掌柜在墨殇进酒楼后便轻轻合上了酒楼的所有大门,不打算再放任何人进去。
或许你会有些疑惑,墨殇不问问何掌柜刚刚周康去了哪间厢房吗?因为墨殇不需要。夜深人静的时候,由衷酒楼并没有昨天那般嘈杂,作为离「心武之境」只有半步之遥的武者,墨殇完全且非常清晰地能够听见周康的每一步,乃至他的心跳。
此时的周康,以为今夜千羽枫华的邀请,是特意为他举办的“庆功宴”。而事实上,愚蠢的周康,正在一步一步踏入千羽枫华为他准备的“坟墓”。
「狡兔死,走狗烹」
当周康推开房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半根用于祭奠亡魂的黑色「丧烛」,看样子已经烧了有一会儿了。桌上的美味佳肴摆在了他的面前,但是已经凉透。
此时的周康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却并没有掉头离开,而是在到处找千羽枫华的踪影,结果很遗憾,他只找到了一封信。
一封千羽枫华留给他的信。
当周康打开这封信,并详细的完里面的内容之后,这个代号为“寒蝉”的男人,脸色瞬间蜡白。这封信上详细的记载了关于千羽氏的家主千羽流萤,与那“三枚棋子”之间不为人知的往事,以及预言“寒蝉”与鹿呦是怎么密谋迫害第三枚棋子,并借机“金蝉脱壳”的所有细节。
准确的来说,这封信不是千羽枫华写的,而是出自千羽流萤手笔。根据信中的内容,可以确定已故的千羽流萤非常完美的预言了他死后将要发生的所有事情。
看完这封信之后的周康,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未等周康回过神来,这封信自然而然地「阅完即焚」。蓝色的火焰并没有烧灼周康的手,但是却点燃了“寒蝉”回忆深处的恐惧。
黑色的「丧烛」在一点一点的融化。
按照信中所说,当黑色的「丧烛」熄灭,便了听见“寒蝉凄切”。此时的周康,下意识的从袖中取出了他的剑放在桌上。然后故作镇定的落座,并大口大口的开始吃着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
他每一口都吃的很多,很匆忙。吃到最后,看起来基本上已经吃不下去了。但是他还在吃。冷汗在此间浸透了他的衣衫。直到周康将桌上的一壶老酒喝了个底朝天的时候。
面前那扇门突然开了。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
孟简推开门的时候,雪兮正坐在他的面前。桌上的美酒与佳肴都是刚做好送来的。说实话,雪兮的这个邀请令孟简既感到欢喜,也感到疑惑。早前,柳风魂与孟简在由衷酒楼相遇时候的对话,都被雪兮有意或是无意听见。
所以,她的邀请并不单纯。
可是,孟简倒是挺单纯的。
羞涩的孟简在雪兮的示意下缓缓落座,等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来两个字给面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你好!”
雪兮听罢,噗嗤一笑:“公子好。”
结果雪兮这一笑反倒是令孟简脸色瞬间通红,这直接导致孟简顿时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尽管是一次不怀好意的试探,但是孟简这自然的反应却让雪兮感到这个男人竟有些可爱。
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默默为孟简夹菜、斟酒,并明目张胆地开始打量着孟简,但是不同于此刻墨殇看周康的眼神,雪兮的双眸里藏有一汪春水,而墨殇的眼眸里,爬满了无尽悲伤的血丝。
墨殇坐在周康面前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他默默为自己的这个徒弟斟满了酒。周康也没有多说什么。似乎在墨殇进门的那一刻起,周康便已经猜到墨殇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周康还在继续往嘴里塞吃的。明明已经吃不下了。墨殇没有阻拦他,因为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一顿饭将是周康的最后一顿。
良久过后,周康放下了筷子。
很是认真的擦干了嘴边的油渍,并一改往日见到墨殇时候恭敬谦逊的模样,非常冷漠的问:“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墨殇:“基本上都知道了。”
周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墨殇:“小二是你杀的吧。”
周康:“用的是「霜切」,一剑封喉。”
墨殇:“你的真实姓名叫什么。”
周康:“这个对你来说重要吗。”
墨殇:“我从来不杀无名之辈。”
听到这里,周康的眼神里竟不仅流露出些许的悲凉和哀伤:“我没有真实的姓名,但是主子通常会叫我‘寒蝉’,但是‘寒蝉’也并不是我的姓名,只是我的代号。可能我这种人,天生便不配拥有姓名吧。”
墨殇:“你的主子是谁?”
寒蝉:“此刻说出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看目前的情势应该早就跑了,不然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撞见我独自一人。事实上,即便你知道了她是谁,你也抓不了她,更抓不到她。虽然你是霜剑寒甲司的副统领,但在宗室的面前,你不过只是一条出身寒门的野狗。”
墨殇没有理会寒蝉的挑衅,只是不紧不慢地说:“我问完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寒蝉听罢,眼神中的几分哀伤忽然转变了几分化作愤怒。望着面前的墨殇,他终究还是忘不了自己这么些年来在霜剑度过的日子,以及对墨殇的不满:“为什么当初你要选小二当接班人,而不选我?明明我才是你的徒弟,明明你不在的时候是我在给你打理整个城北部,并且打理的井井有条?为什么?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话语间,寒蝉有些歇斯底里。
墨殇闻了闻杯中的酒,是好酒。
遂于片刻的沉默间,一饮而尽。
“告诉我!”过度的自卑,往往会引起过度的自负。寒蝉见墨殇不理他,怒而拍桌:“你总是摆着这张臭脸给谁看啊?我忍你很久了!”
墨殇抬眼冷冷看着面前几近暴走的寒蝉,然后轻描淡写的说出了那句话:“因为小二是我的弟弟。”
听完这话后,寒蝉先是如石像一般僵在了原地,接着整个人跟疯了一样的狂笑。寒蝉不知道此刻的墨殇,是在说真话还是故意激他,但是墨殇却成功用这一句话将寒蝉多年来对于墨殇与霜剑的最后一丝念想彻底摧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其实,曾经的寒蝉一直很想成为像师父墨殇这样的人,并真正的执掌寒甲司城北部,这样他才可以将自己过去的身份洗白,但是就在云凡回来之前的一段时间,墨殇告诉寒蝉以后会让小二接管城北部,于是寒蝉才动了歪心思。
“他是我的亲弟弟,名字叫墨珥。”面对此刻已经有些癫狂的寒蝉,墨殇的眼神里原本的悲伤渐化作无尽的杀意:“因为家中排行老二,所以我才叫他「小二」。”
“你跟我说这些作甚?”寒蝉冷然与墨殇道,“他叫什么名字,又关我屁事?”
墨殇冷冷道:“我就这一个弟弟。”
寒蝉听罢,先是冷笑接着嘲讽道:“厉害了,我的好师父,亲手送自己的亲弟弟加入霜剑也就算了,竟还放他进入寒甲司城北部当暗探,怎么样,现在你的亲弟弟就这么被我这个全能的徒弟杀了,作何感想?”
墨殇:“我会以你的命,以及你家主子的血,去祭奠小二的亡魂。”
“这么些年过去,你怎么还是这个德性?我的好师父,都说了多少年了,离廉牧远点,惹了一身的江湖气。您是霜剑寒甲司副统领,不是江湖侠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恩仇快意!”寒蝉无奈的倒了杯酒给自己,本想敬墨殇,但转念一想似乎并不合适,于是自顾自的一饮而尽,“从过去到现在,我帮了你这么多,结果你现在竟然想杀我。墨殇啊墨殇,我问你,究竟在你心里,有没有真的把我当过你的徒弟?还是说,在你眼里,其实一直以来,我只是帮你搭把手的一个工具?”
墨殇转动手中的酒杯,回应寒蝉道:“从你杀死小二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没了你这个徒弟。”
“呵呵呵呵,”寒蝉冷笑,“那我还真是很荣幸,竟然在无意间杀了我师父这唯一的亲弟弟!”
墨殇:“待会我会以「霜切」与你交战,作为你给小二一个痛快的‘回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一剑杀你。十月十六的那个晚上,你将小二的尸体肢解,我当时在窗外数了一下,你挥动手中的这把剑,施展了二十三次「霜切」,念在你曾是我徒弟的份上,我就不跟你翻倍了。”
寒蝉冷冷地嘲笑墨殇道:“怎么,你还真以为今夜我会死在你的剑下是吗?”
墨殇:“我会让你活着体验到被二十三下「霜切」肢解的痛苦,最后在当着你的面,折断你的剑,作为你‘出师’的礼物。”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话语间,寒蝉冷笑着握紧了桌上那把剑的剑柄,然后拔出了剑凛然指向正端坐在他面前的墨殇:“拔剑吧,我的好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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