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就是麻烦!”看着辛扎依玛迟疑的神色,以及正皱眉的五花,柳风魂不耐烦地将「碎青冥」插在原地,然后夺过了正在一旁围观的六叶手中木刀,指着辛扎依玛:“现在这样可以了吧!”
五花见状小声问辛扎依玛:“依玛姐姐,如果你不想跟他比试也没有什么的。”
辛扎依玛叹气:“在我们北漠,弱者是会被人嘲笑欺凌的,而只有弱者才会拒绝挑战,继而苟且偷生。”
五花叹气:“可是这里是东洲啊!”
话语间,辛扎依玛从五花的手中拿走了那把木刀,然后高举过头顶,并在此时对五花六叶道:“你们先去远处坐下,我怕太近了的话,待会打起来容易将你们误伤到。”
五花六叶犹豫了一下,遂跑到刚刚柳风魂落座的位置围观这场比试,柳风魂笑了笑:“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流之辈而手下留情!”
辛扎依玛握紧刀柄:“来战!”
……
棋盘上白棋势起,与黑棋势均力敌。
古依娜的眼里,翩翩公子手执白子,正襟危坐,似是已将世间诸事了然于心:“其实,鹿呦之所以在当下仍然不能被替代,主要还是任职「大司农」的人,需要懂得统筹兼顾,未雨绸缪以及高瞻远瞩,但是如果将这一职位的职权进行分割,那么此刻可能会成为的问题,将不再是问题。”
古依娜细想:“依照公子所言,当前夙国,谁能负责百官俸禄的分发工作、军费粮饷的合理安排,以及关于工程造价的民事民生。”
陆未闻思量:“谕法司职权乃是监察百官。所以在合适的人选出现之前,让谕法司暂代分发百官俸禄,说得过去。”
古依娜:“可是谕法司目前归宗室执掌,这样做会不会使得宗室的力量进一步膨胀,使得朝臣偏向宗室,继而加重宗室话语权。”
陆未闻:“所以。我说的是暂代。在合适的人出现以前,让谕法司暂代此职权,一来可以麻痹宗室,让他们无法洞悉到云姈国主的真正意图。二来更有利于稳定当前局势,尤其是在鹿呦失势之后。”
古依娜:“那军费粮饷这方面的开支,应该就是由秦参将军负责了,对吧。”
陆未闻:“不错,作为云氏家臣,又是夙国老将,无论是资历经验还是态度人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有的挑剔。夙墨两国交战之时,秦参将军作为唯一活着回来的苍狼骑主要将领,一直主张死战到底。所以,相信让他作为军费粮饷方面的负责人,目前先生正头疼的军备物资问题,也会同时得到解决。”
古依娜:“那工程造价这方面呢?”
陆未闻想了想:“鉴于这段时间,飒部战士一直在无偿帮助镜月城中的难民进行安置,深受百姓爱戴,想必到时候云姈国主会让先生暂代这一职权,直到诸事皆定。”
古依娜:“这样做,宗室不会反对?”
陆未闻:“镜月城的重建,宗室并没有出多大力,若是国主按照我先前所推断的那样,将分发俸禄的权力交由宗室暂代,想必他们也不会多管闲事,在这个时候得了便宜,还要故作姿态。”
古依娜:“妙,实在是妙!这样关于军备物资的问题,以及城防工事的建立便迎刃而解。”
说到这里,古依娜才真正确定了陆未闻的真实意图,所以无论接下来陆未闻会做什么,至少有一段路程,他们二人之间的方向是一致的。
事实上,陆未闻的立场跟秦参将军一样,以「忠君爱国」四字为信条。但是,陆未闻并不像秦参将军那般愚忠。他心中的家国情怀更多传承于亡兄陆顷书的遗志。
从点星城破,到孤居镜月。陆未闻始终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实现夙国的复兴,继而完成家兄的遗志。云凡的归来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结果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云凡回来没有多久便不见了。
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好在没过多久,古依娜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重新点燃了陆未闻复兴夙国的这一志向。或许,鹿呦至死也不会想到,算计他的人其实根本不是以「柳溯」为代表的夙国宗室,而是那个在夜宴上与他针锋相对,落座于世家末席的点星城陆氏家主——陆未闻。
这张“蛛网”鹿呦看不见,更不会意识不到。他只看见了身后的“螳螂”与“黄雀”,所以最终才会乱了阵脚,自投罗网。可怜的鹿呦,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
眼下陆未闻正在做的,便是团结以「柳溯」为首的夙国世家宗室、以「廉牧」为首的霜剑保王派系,并将「古依娜」等人拉入其中,再解决掉所有居心叵测的朝臣和不安因素,继而为后续夙国的复兴铺平道路。
以一己之力,谋划全局而不露声色,
这便是令后世所惊叹的「明月之盟」。
虽说「明月之盟」的缔建,其实暗地里离不开柳溯的“迎合”,以及过程中云姈的“推动”,但若是没有古依娜一直以来的“信任”,以及柳风魂的“阴差阳错”与廉牧的“误打误撞”,任凭陆未闻心思再怎么缜密,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思量间,或许是想到了些什么,于是陆未闻提醒古依娜道:“若是国主真的作出我所推断的这一决定,还望先生多加小心谨慎,莫要在代行职权期间,因一些小事落下话柄,惹得他人诟病。毕竟,国主此番意图,无论是拉拢还是安抚,皆只是一时权宜,所以若是出了差池,即便先生身份特殊,恐怕也难逃追责。”
古依娜叹息:“其实公子所推论的走向,已是最好结局。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除了接受,古依娜并无其他选择的余地。”
话语间,陆未闻落下了手中的白子,并淡淡道:“先生本就直接听命于云凡少主,按理说并不需要如此被动。”
古依娜转动手中的夜光杯,与陆未闻淡淡一笑:“也正因如此,我将必须守住这座城,直到君侯归来。毕竟,这是我与君侯之间立下的承诺。”
“承诺……”
陆未闻听罢,若有所思。
公子翩翩白衣,目光渐渐迷离。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过往自己曾与家兄承诺过的“少年意气”,而今时过境迁,一切早已如过眼烟云。陆未闻想将这抓住这终将散去的过往,并努力实现那些“少年意气”,以此悼念亡兄在天英灵。
柳府的岚园里,柳溯拿起黑子的时候,棋盘上白子的“抬头之势”已经被彻底压制,但是柳风尘并未就此放弃,反观尚未落子的柳溯神色漠然,像是早已看淡了这棋局上的胜负。
既已看淡,却为何还要拿起棋子?
眼下,柳风尘依旧沉浸在疑惑中,无法看透:“处心积虑,如此布局,父亲认为这陆未闻想要的,究竟会是什么。”
柳溯思量:“这个得问陆顷书了。”
柳风尘:“陆顷书不是已经死了?”
柳溯:“悲痛的力量,对于人的影响是深刻而又长远。陆未闻从小就特别崇拜陆顷书,虽然现在他这个哥哥已经离世,但是从目前陆未闻的布局来看,与其说是陆未闻的谋划,倒不如说是已故的陆顷书在借陆未闻的手,来完成自己的梦。”
柳风尘思量:“换而言之,是对于亡兄的悼念,最终改变了陆未闻。”
柳溯:“改变谈不上,影响肯定有。陆顷书向来心怀家国天下,作为从小就将兄长话语奉为人生信条的陆未闻,在陆顷书死后,必然也会将其夙愿,作为遗志传承。”
听到这里,一向在外人看来极为冷漠的柳风尘,眼神中竟流露出些许惋惜:“长此以往,陆未闻迟早会活成了陆顷书曾经的模样。”
柳溯:“妄图以一己之力,完成夙国复兴。这本就是一条孤独而又坎坷的征途,不付出些许代价怎么行。”
柳风尘:“陆未闻想怎么做是他的事情,但是胆敢将我们柳氏的族人,作为实现他夙愿的棋子,这点孩儿第一个不答应。”
柳溯敛起眼中的深邃,淡淡的说:“你二弟的性格和云凡很像,散漫、叛逆,却又满心江湖意气。而这些并非陆未闻所能决定,所以会不会被陆未闻作为棋子,得看风魂自己愿意或是不愿意。”
话语间一缕清风起,阁楼外“金叶槐树”与“紫叶风柳”的叶子散落春池,泛动一阵波光粼粼,柳溯落下了手中的黑子,并起身缓步离开,临走时留下来一句话给柳风尘,“若是没有卷入什么大事里,一切且都随他去罢。”
望着柳溯渐渐消失的背影,柳风尘陷入沉思。当他回过神来再看棋盘上的局势之时。白棋化作的巨龙已经被黑子所屠,这盘从昨夜搏杀到现在的棋局,也在刚刚柳溯转身时分出胜负?
最终,柳溯赢了。
陆园内,柳风魂握紧刀柄与辛扎依玛保持距离,盘绕于中庭。夕阳的余晖为二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远处观望的五花六叶已经开始猜测究竟谁会赢得这场比试。
由于这次比试只切磋招式,不可去硬拼武阶与独门心法,所以柳风魂不可运转「空冥诀」。也正因如此五花认为这场招式上的点到为止,赢的人会是辛扎依玛,而六叶却认为柳风魂必不可能会输。
毕竟辛扎依玛才九阶中期,而柳风魂已经十阶初期。武阶高低的背后,隐藏的乃是无数次不为人知的搏杀经验。事实上,单论切磋招式,其实胜负未可知,但若倾尽全力,辛扎依玛必然不是柳风魂的对手。
入眼的清风,不动的杀意。
握住刀以后的辛扎依玛,不再是刚刚那个柔弱的姑娘。她没有想到与面前这位华族公子再相遇时,竟会是现在这幅情景。柳风魂向来不懂得怜香惜玉,他的眼里只有刀与酒。
当他迈出左膝,弯曲右腿,高举木刀于夕阳下时,自信的笑容浮现在了柳风魂的脸上:“你准备好了吗,辛扎依玛,既然已经拿起了刀,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辛扎依玛眉头紧皱,满眼杀意:“既然已经接受了你的挑战,我便不会草率对待。”
“很好!不愧是飒部的战士!”柳风魂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辛扎依玛手中的刀,并大声对旁观于远处的六叶喊道:“看好了六叶,刀应该是这么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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