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沉水河神这一跪,天地间异象顿生。
那本已露出了大半的红日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滚滚黑云以及一道道穿梭其间的电闪雷鸣。
本已在金月儿能力下结冰的沉水河,只不过顷刻间,河冰尽数消散,汹涌河水再一次滚滚流淌。
又因为上游处积水已久,如今的沉水河更是波涛汹涌澎湃,拍岸惊石,让人心颤。
一道犹如洪钟大吕的声音凭空自天地间炸响而起,时远时近。
“小小浊牛,唤本神前来,所为何事?”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不知何时,沉水河神身前数丈开外已然站了一个身穿淡青蟒纹长袍的中年男人。
与如今的沉水河神一般,这中年男人竟是同样踏水而立。
转头一看,身后那个已然跃起的少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沉水河神跪着往前连忙爬去,慌忙哀求道:“还请河尊大人救小神一命,这少年,这少年欲要弑灭小神!”
对于沉水河神如此作态,那中年男子很是不喜的邹了邹眉,“身为一方神邸,丢人现眼!”
随即,他转头凝视那跃起后已然在一拳砸在沉水河神身上的陈青牛,眉头拧得更重道:“在本尊面前还欲逞凶,给本尊回去。”
中年男子轻轻一挥手,未有任何神通法术显现,但拳头已然离沉水河神不过半尺距离的陈青牛,却是突然间消失不见。
等他再次出现时,已然是数十丈之外的岸边,他这一拳,也只砸在了一棵老树之上。
这一切,发生太快。
陈青牛心中骇然,这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绝非如今的他所能敌,就方才那一手让他从河面直接瞬移到数十丈外岸边的手段,就非比寻常,只怕最少也是第三境的大修行者。
只是,明人此人境界高他太多,陈青牛依旧隔着河面远远沉声道:“敢问阁下何人,何以要插手陈某与他之间的事?”
“何人?”
那中年男子开口之时还在河面之上,但下一刻,已然悬空立于陈青牛身前两丈外,朗声道:“这九百里沉水河流域皆是本尊的地盘,少年,你觉得本尊是何人?”
但说实话,哪怕中年男人已如此介绍,陈青牛却还真不知晓眼前这位便是朝廷赐封,拥有水字神印的山水正神。
虽是不知这些,但沉水河正神如此一说,陈青牛如何还不懂,按照前世说法,眼前这位,想必那沉水河神的顶头上司了。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前世,身为宅男的陈青牛好歹也看过几本玄幻,这样的剧情很狗血,但不管是现实中还是中,都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
以为眼前少年猜出了自己身份,这位其实早就知晓了前因后果,不过是为了帮自己手下一把方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故作糊涂的沉水河正神又道:“少年,既然本尊现身,那浊牛你是杀不得了。不妨这样,我放你等离去,你与他之间恩怨就此罢休,如何?”
陈青牛却只是冷笑道:“陈某若说可以,阁下莫非就信?”
陈青牛如此回答,也是让这沉水河正神微微愕然,到底是该说这少年桀骜不驯,还是该说这少年不知好歹。
他方才出手只是将陈青牛送与岸边并未伤其分毫却不代表他真个不敢出手,身为山水神奇,又是一方山河正神,他想做什么,在这大玄王朝境内除了朝廷与那少数几个他确实惹不起的山上势力外,还真没有谁能够拦他。
沉水河正神脸上那丝淡淡笑意敛去,颇有些玩味语气反问道:“既是如此,那少年你觉得该当如何?”
虽说这位沉水河正神的出现确实是陈青牛未曾料想到的,他也绝对此人对手,但陈青牛脸上神色依旧冰冷,道:“待陈某杀了他,你再出手杀我,公公平平,既不落了你身为一方神邸的身份,也不容了那仗着身为河神就为非作歹之徒苟活于世,阁下觉得,此法如何?”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少年,莫不成,你真觉得本尊与你好言相劝便是忌惮于你?”
晓是泥人也有三分火,莫说陈青牛这么区区一个一境小修士,在这苍北府内,就是那一山二宗三门四家中的老家伙见了他都得称他一声前辈。
“既是如此,那便莫怪本尊以大欺小了!”
话音一落,沉水河正神猛然抬手,随后往下轻轻一压。
随之,一道神力凝聚成了的金色大手自陈青牛头顶数丈高处骤然凝聚,迅速向着陈青牛压来。
这沉水河正神,前一刻还好言好语,下一刻,便已然动了杀心。
当然,于他这样的大修行者而言,是不存在什么真正心境变化的。
他前面好言相劝,只因为今日之事本就那浊牛之过,身为堂堂数里河段河神,不仅忘了香火愿力才是他们神道修行者的根本而动了邪念,竟然还妄想用那连他都敬而远之的魔道手段以这少年为祭品,施展血祭之法提升修为境界。
可他既已仁至义尽,这少年不听,心生了执念,他放下身份与之攀谈便已然是卖了他天大的面子,如此不知好歹,杀这么一个一境小修士不比随手撵死一只蚂蚁会难上多少,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去多费口舌。
事实上,这金色大手也只是这位沉水河正神的随意施为。
但对于陈青牛而言,顶头那只金色大手犹如一座山峰般沉重,压得他动弹不得,连喘气都艰难了起来。
要知道,如今的陈青牛可是有着整整六只兽灵的本源之力加身,单单血肉体魄就足以堪比寻常二境巅峰武修,哪怕是此前沉水河神浊牛的金身本体,他也能轻易间就将之崩坏。
可是,此刻,他只觉得四肢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明明意识清醒,望着那即将压下的金色大手本能想逃,却是挪动不了分毫。
这,便是大修行者的手段吗?
哪怕到了如此地步,陈青牛依旧咬牙,他不愿求饶,何况此事本就是那浊牛之过,他杀之乃是顺应天理,何来的罪过?
抵抗无用,陈青牛冷冷望着沉水河正神,已然恢复了清明理智的目光中有的只有那一股一直以来的热血冲劲与坚持,哪怕是死,他不愿妥协,也不想妥协。
“我……不服!”
咬牙间,在那金色大手拍下的最后一刻,陈青牛如野兽般呐喊出了这三个字。
可是,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也没有对错,自然就更没有道理可讲。他服与不服,又能如何呢?
感受着那股无法抵抗的强大气息,陈青牛终于依旧不能动弹分毫,金色大手猛然自陈青牛头顶拍下,哪怕是四周的地面都随之震荡摇晃。
许久过去,金光归于虚无,烟尘随之散尽。
一切本该尘归尘,土归土。
只是,那个少年却依旧立在那被金色大手拍得陷入地面数尺的巨坑中,竟是毫发无伤,甚至,身上那几道此前被浊牛以金光指打穿的血肉窟窿,都恢复如初。
沉水河正神面色如常,却是突然转口道:“许你半刻钟,若是杀不掉,此事休要再提。”
说罢,瞬间自此处消失,但陈青牛却知晓,此人并未走远,而是于暗处等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从那金色大手上传来的压迫感与危机感很是强烈,陈青牛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中年男人方才是确实欲要杀了他的。
可是,怎么突然之间,那金色大手非但没有将他击杀,甚至还让他一身伤势尽数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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