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皎惊得收回视线,低着头小声答了句:“识字。”
都蒙黑着脸,将信扔给沈若皎:“上面写了什么?”
圆溜溜的大眼看着地上的信件,半晌,才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将信捡了起来,拆开来看。
“快点!”都蒙急吼吼地催她。
沈若皎被吓得抖了抖,信件掉落在地上,她快速说道:“信里说,你们绑走的不是太子,只是一个重臣的儿子。”
“什么?”都蒙勃然大怒,疾步冲向角落,一把将男孩拎起来,“你不是说你是白禛?”
白禛这时才睁开眼,不咸不淡道:“你信了不就行。”
沈若皎惊讶地张大了嘴,原来他不是哑巴。
都蒙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一把将人扔回地上:“既然你不是太子,那我就杀了你。”
“不行!”沈若皎大惊失色,想也没想就出声阻拦,见几人都望向她,她结结巴巴道,“信里还,还说了,要换帝相的下落,得用两个活着的孩子去换。”
年少的沈若皎并不知道,这封信意味着要牺牲掉她和白禛,换取边关战事的胜利,天真地想要力挽狂澜。
好在她运气不错,这支队伍的其他人都混入关内刺探消息了,留下的都蒙和阿尔察都不识字。
都蒙一时被唬住了,如狼似虎的眼神犀利地扫了一圈,落到沈若皎身上:“别想耍什么花招。”
说完,都蒙和阿尔察转身出去,哐啷一声重重关上了木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昏暗。
都蒙没有带走地上的信件,微皱的纸张静静躺在那里。
角落里的白禛忽然挪动,拾起信件,凑到门前,透过门缝的光,眯着一双桃花眼,快速读完了信。
沈若皎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虽然沈若皎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能猜到,他现在一定很难过。
软糯的声线在黑暗中格外清甜:“你不要伤心了,写信的人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杀人。”
白禛嗤笑一声,语带嘲讽:“只有你会傻得这么单纯。”
他眼带疏离,将信纸捏作一团。
从他记事开始,就不曾见过父皇的笑颜,父皇将他当成接班人培养,严厉冷酷,动辄打罚。
母后又整日吃斋念佛,对他不闻不问。
他早就该知道,自己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放弃的人。
年幼的白禛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残酷。
他又缩回了角落,在一点光亮也没有的地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可是,那个原本在另一角的少女忽然向他跑了过来,才八岁的小丫头还没长开,珠圆玉润的小身体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一把拉过他的手:“你不要哭,皇上和爹爹会来救我们的。”
白禛想要抽回手,也不知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死死攥着不撒手。他有些不耐烦:“我没哭。”
沈若皎哦了一声,居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们现在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白禛嫌弃地偏头,躲开那只魔爪的蹂躏:“别傻了,撒这种轻易就会被拆穿的谎,能瞒的过多久?”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总之把他们都拖住,才能有得救的机会呀。”沈若皎想得很是理所当然,她又拍了拍白禛的脑袋,“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白禛愣了一下,别扭地偏过头,低声嘟嚷:“谁需要你保护。”
这次他没有再反驳。
沈若皎就当他是和自己达成共识了,开心地咧嘴笑。
“我比你高喔,大的保护小的,所以当然是我保护你啦。”沈若皎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我只有一个哥哥,还没有弟弟,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
白禛不再搭话,只是默不作声地挪动,想要离她远一点。
然而他一挪开,沈若皎就又凑过来,他从一个角落挪到另一个角落,沈若皎紧跟不放。
白禛终于放弃了,紧闭着眼睛,恨不得也能将耳朵闭上,把那喋喋不休的软糯声音摒弃在外。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沈若皎握着小拳头,又重复了一遍。
白禛长睫颤了颤,没有睁眼。
沈若皎以为他睡着了,小心翼翼地捂住嘴噤声。
白禛僵直着身体,闭目养神。不多时,肩上忽然一重,白禛偏头看,紧紧挨着他的沈若皎歪着头睡着了。
无情的大手落在沈若皎脸上,白禛想将她一把推开。
“我会保护你。”
脑海中回响起少女柔弱却坚定的声音。
默默放下了手。
算了,随她去吧。
也许这是她人生中最后的时光了,就让她开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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