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王禳灾缓步走了进来。
蔡珩坐在床上,胳膊搭在腿上,双手掩面,有些失落了。
王禳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赵天都同我说了,蔡珩,你要振作起来。”
蔡珩的声音有些抽噎:“我爹他一生清廉,对手下士卒爱兵如子,为了不让闲人诟病,还特意让我从普通士卒做起,我从秋猎大会上回来,还没能与他见上一面……”
王禳灾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亲人以乘黄鹤去,人去音存楼不空。但以笑颜慰慈恩,从来此恨最无穷,既然你是蔡城尉的儿子,这位子应该继续由你接管才对,我一会便同李襄大人去说。”
蔡珩抬起头来,眼睛通红,想必是好些天没有睡过好觉了:“不,以我的能力,我根本无法胜任,要是没有伍长你,我和赵天他们都葬身在那林中了,现在我已经是百夫长,但我却连一百个人都教导不好,还是赵海帮我的……”
王禳灾摇头: “你不需要特意去教他们什么,只需要把你最擅长的习射教给他们。”
弓箭?蔡珩愣了一下,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摸到弓了,看向身后墙壁上悬挂着的那把军制角,以往自己每天都要擦拭两遍,但现在那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
蔡珩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或许只有床上稻草垫的柔软能缓解他内心的伤痛:“我,我已经很久没摸过弓了,我不行的”
王禳灾质问道:“你父亲的死,全城百姓都很伤心,李襄城主心里更是不好受,但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沈人就快要来了,你不愿为父报仇了?你不愿雪耻吗,沈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兵临城下,难道你想以现在这个样子去应战吗!”
蔡珩躺在稻草垫上,眼睛直勾勾的往上看,没有回应王禳灾的话。
王禳灾大声喊道:“你死在床上没出息,只要敌人还在,咱们该死在马上!”
“唉”王禳灾为他悲叹一声,拂袖准备离去,忽然被蔡珩抓住了手,“伍长,不,城尉,我有个请求”
“你说”
“沈人来了,让我做先锋军,先杀他百人”
王禳灾拍住蔡珩的肩膀:“很高兴,你能回来。”
蔡珩起身,从墙壁上取下弓,“城尉一番话,让我大彻大悟”
此时外面却闹闹哄哄的响起声音
王禳灾与蔡珩对视一眼,推门而出
外面一灰衣士卒与黑衣士卒正在角抵,赵海也在一旁围观。
在赵海一声令下后,两名士卒便如同两头凶猛的虎豹,你来我往,互相撕扯碰撞,顿时踩得场内黄土飞扬。
唯恐天下不乱的黑色服饰的士卒们拿出了平日在城邑中博戏玩耍、聚众私斗的兴致,在列间大喊大叫,给黑衣士卒助阵。看得出,他在那群人中还是挺受拥戴的,而灰衣服饰士卒们虽然心向灰衣,却不敢直接喊出声来。
王禳灾看出来了,黑衣多则是城内的纨绔和恶少年,是自己募兵时,强行征收上来的。
而那些灰衣则是些黔首庶民,多为良家子弟。
倒地者败,出圈者败。有好事的士兵在场中画了个大圈,等待二人开打。
王禳灾向赵海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赵海指着二人说道:“两个小小子决斗”
“我这些天闲暇时,也跟这灰衣魁梧的小子较量过几次,输的那叫一个彻底,我觉得这灰衣士卒能赢”
灰衣士卒力气本来就大,这几天跟着赵海后,脱离了黔首身份,顿顿有肉食,吃得好睡得好,体格更加强健,已经到了巅峰状态。
其余一众士卒也和赵海一样,认为他们的灰衣兄弟必胜。
蔡珩指着黑衣士卒: “那黑衣士卒实力也不弱,是我的人”
蔡珩仍然不太相信,先秦时期民风彪悍,有时候抢棵桑树或争夺田亩阡陌,都会全族上阵扛着农具剑盾群殴。
而宏渊就完美的延续了这个传统, 在近年寒封城种种原因的数次斗殴中,那黑衣士卒可以说是打出了名气。
因为那黑衣士卒出名的顽劣蛮横,连家中长者都管教不下他。索性在他刚满十八岁傅籍后,就应征召服役,塞进了蔡珩的队伍中,报的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的心思。
蔡珩转目场中,只见灰衣、黑衣交战正酣,在试探性的接触后,终于扭抱成一团,各自圆睁怒目,试图发力把对方摔倒。
蔡珩手下的士卒给田贲助威的喊叫声渐渐停下,彼此面面相觑。往日私斗,他们中没人是黑衣士卒的对手,最多也不过支撑三五回合,而灰衣士卒却能与他战到旗鼓相当,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王禳灾细细观之,发现黑衣力气的确是比不过穆夏,却胜于技巧,而灰衣则逊于技巧,只是依靠一身蛮力在战。
形势对灰衣不太妙啊。
但黑衣也好不到哪去,他没想到灰衣这居然有此巨力,僵持之下,一直占不到明显上风,渐渐有些吃力了。
心一急,便紧抓着灰衣的胳臂,伸出左足朝其下盘探去,想一蹴而就地绊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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