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桑眨了眨眼,齐忆笙都承认了,那就好了。
她就可以用齐忆笙……
“既然你喜欢他,帮我个忙。”岳桑从文件里翻出一页来,按在桌子上:“这个案子,我问过老岩,可老岩级别不够,他没有更多的信息,也没有权限,你说你一直跟着詹子平很多年,那你应该知道,关于一个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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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低肌张力-低智力-性腺发育低下-肥胖综合征,那个人藏毒,被自己撑死,詹子平曾经问过我一个案子,他说跟毒有关,你应该知道,是不是跟宁慈心也有关系?”
齐忆笙愣了一下,她以为岳桑是要回击她的质问,可没料到岳桑竟然会问她这个。
岳桑,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真的不在意。
“是!”齐忆笙盯着岳桑:“那又怎么样?詹老师之前一直在做的案子就是关于宁慈心的,是有这样一个被自己撑死的人,可我现在说的是你!你为什么这样狠心,不去看看他!”
岳桑说:“我看过了。”
齐忆笙更加愤怒:“你这样轻飘飘的一句就带过!他瞎了爱上你!”
岳桑也不动怒,只平静的跟齐忆笙解释,她如今需要齐忆笙帮忙,就不能独善其身。
“我工作的电话,是我属下的工作上的问题,他发现了骗保,可又牵扯到之前的理赔,他解决不了了,汇报给我,不是什么大案子,用名牌表做的诈骗案,一个33万,一个86万,之前的33万很可能追不回来了,得有人担责,我需要汇报,我还需要这份工作,我就得这么做。”岳桑把文件理好,抬头看齐忆笙:“我想过了,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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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那个案子,其他宁慈心做的都滴水不漏,只能试试看抓住这一点,看有没有新的突破,这是抓住宁慈心的唯一办法,我不会让她逍遥法外,相信你也不会。”
如果案子跟宁慈心相关,是为了让宁慈心不能逍遥法外,那她完全能理解,可岳桑不光是不想让宁慈心逍遥法外,还处理着公司的工作,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这种时候你还能想着工作,你到底是想什么?”齐忆笙问。
岳桑抬头看她,认认真真看她,顿了顿,才说:“icu很费钱,他有人报销我知道,以后如果康复了呢?他如果以后都这样躺着,不能工作了,连吃饭都需要人照顾,上厕所都需要人帮忙,我要陪在他身边,我就需要有钱,我岳桑得让所有人知道,我养的起他,他不用被任何人同情,他还有我在这里,钱能买来尊严,他需要尊严。”
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随意的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可其中的含义,却有千斤重。
齐忆笙做梦也没想过岳桑竟然会这样说,整个人都愣住了。
说的每句话都是道理,说的每句话都是齐忆笙所想不到的,岳桑这个人,竟然已经想到了以后,想到了未来,在这样长的规划之中,工作不可或缺,她只有有工作才能养得起詹子平。
她都要忘了,岳桑从来不是一个依附在詹子平之上的小女人,岳桑从来都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感情观,从来都是一个独立的灵魂。
爱情有很多种,化蝶是一种,水漫金山是一种,墙头马上是一种,岳桑这种,那样不同。
时至今日,没有人是另一个人的附庸,岳桑可以照顾好詹子平,好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并肩而立,坏的时候,她岳桑也可以拉着詹子平一起站在高处,而不是随着他低去尘埃里。
相比之下,她齐忆笙真的是跟岳桑差了太多。
她从前不懂为什么詹子平会喜欢这个叫做岳桑的女人,她看起来没那么不同,可到了今天,她忽然有些明白,他原来是眼光太好,岳桑才是那个最好的。
岳桑看她的神情,停了停,问:“现在你可以帮我了吗?我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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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这个案子的全部案底,全部证据,所有细节,我不能去查,你要在我前面,你来查。”
齐忆笙看岳桑,这个女人脸上还有擦伤,身体也没全恢复,可却熠熠生辉,她方才还觉得这个岳桑让人恨,现在却觉得这个女人真的了不起,在这样的情况下,做最正确的事情。
要给詹子平报仇,最重要的就是把宁慈心绳之于法。
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好,我去查,所有的资料和内容我都能调出来,封存的证据我也可以用到,你需要法医还是什么人配合,我相信我只要说是詹子平的案子需要,不会有人为难我,你要的我全都配合你,你有几成把握?”齐忆笙问。
詹子平审过的案子,他们曾经重点排查的案子,中间所有细节他们已经考虑过很久很久了,这样的案子到底还能查出来什么,她很怀疑。
几成把握?
岳桑答:“一成也没有。”
这是最坦诚的答案,她根本没有把握,她也知道詹子平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这里有破绽,詹子平早就去追了,何至于为了一个宁慈心折腾到今天的地步。
可是……
岳桑看着齐忆笙,目光坚定:“这是宁慈心唯一的把柄,我没得选,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拼尽全力。”
齐忆笙本来暗淡的目光因为岳桑的话而明亮起来,因为岳桑的坚定,岳桑说话时的决绝,所有一切让她感受到并不是没有希望,而是背水一战,竭尽全力,去再试试看,让宁慈心那个女人可以受到惩罚。
在不可能之中,生出一点希望来。
“好,我也拼尽全力。”齐忆笙斩钉截铁。
岳桑看着齐忆笙笑了起来,这几天真的很难,太艰难,她让自己不要去想,让自己冷静,跟自己说要做正确的事情,她所能想到的正确的事情便是如此。
公司里的事情一点都不能耽搁,她也想要陪在詹子平身边,也想要休息,可那些都于事无补,她必须要站起来,必须要去工作,她所能想到的宁慈心的破绽,就是那个案子,而现在,终于有个人可以跟她一起,她已经这样累,累的无以复加。
她要让所有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不关她是谁,她曾经如何强大,没有人可以踩着她的身体过去,没有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
*
齐忆笙是一个好帮手。
岳桑终于明白为什么詹子平在一群人之中独独选了齐忆笙单独带着,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单身的漂亮的小姑娘,其实是会让旁人有其他想法,颇多非议,可真的,岳桑带过很多下属,像小赵这样的都已经是聪明伶俐的,可跟齐忆笙相比,差的太多。
思路清晰,记忆力好,总结汇总出的东西细致,她经手过的资料完整到不可思议。
好到岳桑自我反省,自己从来都是随手把文件一塞在包里,东西乱丢,实在是太不细致。
岳桑盒齐忆笙两个人在病房里一个个看所有的证据,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可实在是很难,岳桑真有种绝望的感觉,看着法医档案,看尸体上的痕迹,都是高清大图,可以放大很多很多倍,精细还原的。
因为是撑死,所以胃容物和呕吐物有许多张照片,胃容物封存在一个玻璃罐子里,多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反胃,齐忆笙扫了两眼便过了,岳桑认真放大了看那图片,真的是太高清,看的人恶心,岳桑也受不了,可好在之前学医,多少耐受力强一些。
黄白的液体之间,岳桑对比几个图片,抓住其中一点。
几张图对比之后,抬头问宁慈心:“这些胃容物在哪里?”
齐忆笙皱着眉头,答:“这个案子是要案,所有证据保存完整,胃容物应该在法医哪里,尸体也保存的很好,没找到亲人,你要证据的话,只要身体上还有,就都能找到。”
岳桑盯着其中一张图,又跟其他几张对比,放大了,指着上面的一点,问齐忆笙:“你觉得这个像什么?”
齐忆笙忍住呕吐感去仔细看,只看见一堆黄白色的泡沫之中又有些颗粒物,真是看不出去其他,对比几张照片,也看不出,这些呕吐物都是把藏的毒取出之后剩下的,实在不堪入目。
“没看出来什么啊。”齐忆笙说。
岳桑却更放大,对着其中一点:“这里,好像是死者吃下去的什么东西,并没有完全消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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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的病人会吃下很多东西,甚至不管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吃,他们需要吃下去东西来安抚自己,胃容物还在的话,我想看看,摊开来,这里这个白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齐忆笙咬了唇,她不是不认同岳桑,是真的有点受不了。
齐忆笙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才说:“好,我安排一下,法医必须在场,我尽量带你一起进去,真的要看胃容物吗?当初取出藏毒的时候法医应该已经看过了。”
“我觉得这里,就是这个白色的东西,如果是固体,应该会被法医发现,这样看起来它并不是胃液,是某种被吞下去的东西,可以看看。”岳桑执着的点着其中的一点,眼底发光的看着齐忆笙。
既然岳桑觉得没问题,那就试试好了,齐忆笙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看着岳桑眼底的神采,齐忆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会不会真的可以,会不会真的就是这样,岳桑这个女人,奇迹一样的真的有让人信服的感觉。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让人去相信她。
*
胃容物中,真的有一点东西。
只是真的很小,细碎,又被融化了许多,法医皱着眉头把胃容物摊开,一点点找,在某一瓶中才找到那个岳桑照片里指出来的小的,白色的物体。
严格说来,算是固体。
可在这里看来,又快成了液体了。
岳桑看法医用镊子捏起那个小小的物件,在瓶子里看起来是个固体,其实是一片极薄的,法医夹出来放在一边,用显微镜看了看,回头看着岳桑和齐忆笙:“是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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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的人,吃东西甚至会把包装纸也吃下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岳桑有点失望,如果这只是一张包装纸,她不知道怎么继续了,天下包装纸千千万万。
“什么纸?”岳桑问。
“很普通的纸,类似就是我们平常书写的那种a4纸。”法医把显微镜让开给岳桑看,岳桑过去贴近了,的确是纸,甚至不是有包装纸那样的防水特性,就是最普通的书写用纸。
可以想象,是死者因为病症过于饥饿,所以直接抓住身边的纸吃了下去。
可能是一个本子,也可能是打印用纸,因为是太寻常的纸,所以在在胃里几乎都没了,剩下这一点点,如果努力去翻,可能还可以找到一些这样的碎片。
“纸上有字吗?”齐忆笙想到一点,问道。
岳桑摇摇头,上面并没有字,这张纸太小,只在角落有一点点褐色的痕迹,很细小的一点,好像是一个弧线。
齐忆笙也过去看,岳桑让开。
齐忆笙记忆力很好,可这样的太细小的比蛛丝马迹还要细小的痕迹,能让人想到什么也太难了些。
一切陷入僵局。
岳桑在一边继续翻看所有的资料,从头梳理一遍,这是她的习惯,在走到绝境的时候从头再来一次,也许就有不一样,也许就能发现更多。
可到底能发现什么?她不知道。
岳桑翻到其中一页,是在恒建大楼楼下拍到的照片,墙上挂着宁慈心的公司的招牌,咖啡色的,线条连成的一朵花的剪影,婉约而美丽。
岳桑定定看着,旁边的齐忆笙看了一眼照片,又看显微镜,忽然想了想,问:“我怎么觉得,这个纸上那个线条,就是他们公司的logo啊?他吃下去的纸,就是他们公司的内部纸吧?这个线条,颜色虽然淡,可是好像差不多。”
岳桑急忙过去,细细看了。
旁边法医也过来看了。
这个弧度,真的很像,虽然纸张被胃液泡坏了许多,可是好像真能看出那个痕迹来。
“这里还有!”法医从旁边的罐子里,用镊子夹出来一小块碎片,很小的一块,可是能看出上面还有咖啡色的痕迹。
“能看出什么吗?”齐忆笙忙问。
法医在显微镜下摆弄了半天,岳桑忙帮着去其他罐子里找,一时间屋子里味道弥漫,难闻的厉害,可谁都顾不上。
死者的胃里,竟然大大小小,细细碎碎,许多这样的碎纸片。
“这种纸应该不是普通的纸,比一般纸要厚一点,死者又吞了大量的其他东西,导致没法吸收,才能留到了现在,我们可以根据纸的纸张的厚度,成分构成的百分比,去区分还原究竟是什么纸,很可能是一种特质的高级纸张。”法医小心翼翼的拼着纸片,小声的念着。
岳桑眼睛都亮了,她不是法医,她只大概知道现在医学进步到了什么地步,成分是完全可以分析的,也就可以定位到底是什么纸,具体是哪一版,这一版卖到什么地方。
“所以我们现在能确定了?”岳桑问。
法医笑笑,拉岳桑到显微镜下看。
岳桑看见,显微镜下,破碎的纸张被一点点拼好,已经初现一个雏形,虽然模糊,可是真的是一个雏形。
正是宁慈心公司logo上花心的一点花瓣的图样。
很明显,是死者犯病吃东西,顺手抓了身边够得到的纸开始吃,那纸却是公司定制的,带着logo的纸张,宁慈心的公司规模并不大,死者胃里的这些碎片足以证明死者死前接触到了这个公司,这就再也不是一个底层人能随随便便扛下来的差事。
死者胃里有这样内部的纸,和鞋底的痕迹相互佐证,甚至很有可能,死者吞下毒的地方根本就是在宁慈心的办公室里。
齐忆笙激动的拽住岳桑,终于,终于是找到了把柄!
宁慈心一直标榜的自己不知情不知道,再也不能成为理由,宁慈心是公司的法人,她公司的私人用品出现在死者的胃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找纸制品的厂家,从头追溯。
一切终于有了一个缝隙!
他们可以努力去撬动整个事件!
*
岳桑去了公司开会,会议上,讲的是小赵负责的案子最后法院审理的结果。
警方介入,事实如此,虽然损失了第一比33万的保险费用,可也不是大数目,她一力护着了小赵,索性高层也认为小赵算是做的不错,第二笔就发现破绽,没有造成更多的损失已经很不错,只是面上说说更应该提高防范意识,更要小心理赔。
董事长是詹子平父亲的老战友,看岳桑汇报工作滴水不漏,就好像从来没出过事情一样,有些不可理解。
不光是董事长,她的八卦在公司上上下下传开,所有人看她都好像看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会议结束,岳桑接到齐忆笙的电话。
齐忆笙在电话里说:“岳桑姐,纸厂那边消息回来了,说这样高级定制的有logo的纸有两批,这个是更厚更细腻的版本,一共只出了20本,都是给宁慈心公司送过去了,市面上没有发售,她跑不掉了。”
岳桑的手捏紧,有了这个结论,她心里就有了底。
宁慈心跑不掉了,只是在她跑不掉之前,岳桑还要再见她一次。
再见一次这个曾经那样趾高气昂,将她踩在脚下的宁慈心!
*
宁慈心过的很好,比想象中还要好。
她是一个年轻的企业家,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只是拘留。
一个人有钱的好处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周围的人都会格外对你好,只要给点好处,这事情并不难做到。
普通人可能进了看守所会失魂落魄,会沮丧低落,可是宁慈心不会。
所以岳桑看见她神采奕奕的时候,并不算意外。
宁慈心笑意盈盈,看起来神采飞扬,唯一能让人感觉到不同的就是她穿着橙色的看守所服装,一个人再如何美貌,也不可能将这一身衣服穿出花来。
岳桑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冰冷的铁桌。
在场的还有宁慈心的律师。
“我的委托人拒绝回答您的任何无理问题,这个见面是私人见面,我的委托人不会认罪,她是无辜的,她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她当时是被绑架到了现场,情况太乱引起了我委托人的恐慌,她拿枪只是自保,混乱之中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宁慈心的律师在一边警惕的盯着岳桑,侃侃而谈。
一张嘴,能够颠倒是非黑白。
然而这是宁慈心应有的权利。
岳桑看着宁慈心的律师,脸上带着笑容,问:“警方没说吗?有了新的证据,这两天发现的,证明宁小姐跟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
宁慈心的律师一脸不屑:“我的委托人有权保持沉默,你在这里说的任何话,她都可以不做回答,你不要以为试图用些手段来引诱我的委托人,警方那些伎俩都已经用过了,我的委托人是正经的商人,现在被你们拘留,我们还要保留控告的权利。”
岳桑冷笑,看宁慈心:“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这次还能全身而退?”
宁慈心高抬着下巴,眉眼盈盈:“我是一个受害者,我有什么不能全身而退?我早就跟你说过,人会说谎,而我的手,清白。”
宁慈心的律师急忙拦住她:“宁小姐,你不用回答她任何话,别多说话。”
宁慈心却瞥一眼律师,推开律师的手,径自跟岳桑说:“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跟我抢,你不配。”
岳桑的手捏紧,知道她说的是詹子平。
詹子平现在还在医院里,这个女人还在这里耀武扬威。
可这时候不能动怒,谁动怒谁就是输了,岳桑见过很多商业谈判,从来没有人会意气用事,只有实力才能压倒一切。
岳桑手里,有证据。
“冯博喜欢你,你知道吗?”岳桑问。
宁慈心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岳桑忽然话题转到了冯博身上,冯博对她来说,是她的一个属下,左膀右臂,这些年跟她一起经历过很多,可也只是下属而已,她眼里全都是詹子平,根本无暇去顾及周围的人。
宁慈心慢条斯理:“他绑架了我,其他的我不知道,可能是喜欢吧。”
“他扛下了所有的罪,他会被判死刑,这对你来说不是第一次,你都已经习惯了别人替你去死,你的几个哥哥没有选择,可你有,你还是一样选择了这条路,你身边的人,注定了一个又一个,像你哥哥们一样,死刑。”岳桑盯着宁慈心。
哥哥是宁慈心心里的痛,从来没人敢这样提起,岳桑完全是在戳宁慈心的痛脚。
果然,宁慈心眼底剧烈的收缩,瞪着岳桑。
律师急忙在一边说:“这位小姐你的话涉及诽谤,我们有权控告你。”
岳桑却问律师:“你不知道吗?她的哥哥们怎么死的,边境最大的毒枭家族,风光一时,除了击毙就是死刑,只剩下了最小的这个妹妹,其他人都死了,没过几年又重操旧业。”
宁慈心的背景里,根本没有哥哥们这一项,完全是空白的,以至于律师虽然知道她的大概身份,可并不知道她的具体背景,听到岳桑说,才生出怕来,扭头看宁慈心,眼神都有些惶恐,心里暗自有些后悔为什么为了钱接下了这样的案子,如果输了,会惹多大的麻烦。
宁慈心冷冷看岳桑:“你别想用我哥哥来刺激我,还有冯博,我什么都见识过,我根本不会怕,如果你只是来这里耀武扬威,那你失策了,我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詹子平真是爱错人,还以为你会多惨兮兮,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根本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他在重症监护室里,你这么花枝招展,他的眼睛是瞎了才看上你,等我出去,一切还不可知。”
岳桑看着宁慈心,终于是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推给宁慈心的律师:“我正巧发现了一点证据,警方还没通知你们,我可以给你的律师先过目一下,我也想看看,你还能不能出去。”
宁慈心眉头微皱,看着岳桑把文件夹给律师。
律师接过来,打开快速翻阅,薄薄几页纸,律师的脸色却明显大变。
宁慈心现在的官司本来就是刑事案件,检方咬的很死,能够打的唯一理由就是强说宁慈心跟整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让冯博一口咬死宁慈心只是被他绑架来的受害者,宁慈心之前一直又做的干净,让她自己跟这些违法的事情没有半点牵扯。
而现在,在死者的胃容物中发现了纸,竟然是宁慈心公司的专用纸,上面还有logo,说完全没有瓜葛已经无法解释了。
律师的脸色宁慈心也看得出来,伸手去拽文件夹,律师把文件夹让给了她。
宁慈心脸色也难看起来,她大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并不确切,于是抬头问律师:“这个影响有多大?”
律师深吸一口气,强看着岳桑:“这是哪里来的?”
“上面没写吗?”岳桑假意问道,目光却盯紧了宁慈心:“一起运毒案。”
“詹子平曾经抓到过一次运毒案,里面十几个人蛇,其中有一个死了,他吞了太多毒,最后撑死了自己,那些活着的人没有人敢说话,可那个死了的人不会说谎,他的胃里发现了这个,还挺清晰不是吗?正好是宁慈心你公司的logo。”
律师脸色难看极了,看宁慈心,欲言又止。
宁慈心此刻脸色才变了,眼底也没方才那般闲适的神情,紧张的盯着文件,又看律师,又看文件,终于忍不住大声:“到底怎么样?我花这么多钱请你!你给我想想清楚!到底怎么处理?”
律师面有难色,望一眼宁慈心。
他现在知道宁慈心的真正身份,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能尽力的地方尽量还是尽力的,官司本来还可以打,然而摊开在眼前竟然警方又有了新的证据,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样的证据之下,还要跟检方僵持,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宁……宁小姐,这个证据,恐怕我能力有限,没法代理您的案子,您要不然考虑一下……”律师才说道一半,就被打断。
“我给你那么多钱!我的手清清白白!我什么都没做过!他们也没有人证!你这个废物现在跟我说能力有限!你信不信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官司给我打!听见没有!”宁慈心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律师尴尬的又看文件,半天抬起头来:“宁小姐,我真的……无能为力。”
宁慈心猛的站起来,扬手拿文件砸在律师身上。
律师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后退开:“宁小姐,您冷静,别激动,冷静一点。”
宁慈心回头,盯在岳桑身上,眼底出离愤怒。
可岳桑,从宁慈心的眼里,看到的除了愤怒之外,还有害怕,还有惊恐。
岳桑从前见过很多恶人,见过很多心中有魔鬼的人,可都跟宁慈心不一样。
绝大多数人,哪怕做过恶,可心里会怕,会忐忑,而宁慈心,是其中最冷的那一种,不到最后知道自己要付出代价就一点都不知道悔改。
宁慈心她根本不介意一个冯博在前面替她扛下一切而死,也根本随时都能放下她称之为心结的自己几个哥哥的死,能让她怕的,竟然只有知道自己要付出代价。
能让她怕的,只有死刑。
在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之后,她眼底的怕才流露出来。
这样的人,让人一丁点也无法同情的起来,哪怕是曾经的童年是多么的破碎,经历过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都已经是咎由自取。
她害了太多太多人。
“你今天专门来告诉我这个是吗?就是跟我说,我要死了?我告诉你,死我也不怕,我都死过一次了,当年我能活下来,我就跟自己说,这一生我拼却一切也要好好活着,我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我得到今天的一切,全是靠我自己……”宁慈心说道一半,被人打断。
岳桑站起来盯着宁慈心,厉声:“正好你死都不怕,我也想看看你能判什么刑,贩、毒,50g以上就是死刑,你贩了多少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光是死了的那个人胃里的,就够你死多少次?现在没有枪决,只有注射,到审判下来的时候,你再说你什么都不怕吧!”
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可以不怕,可如今的宁慈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拥有了再失去,决非那么轻易的事情。
宁慈心盯着岳桑,收捏紧,身形却有些摇摇欲坠:“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甘愿。”
一句“甘愿”却咬的那样紧,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
一句“甘愿”,谈何容易。
“那我和詹子平,祝你得偿所愿。”岳桑轻易的吐出这几个字,脸上带着笑容。
好像一个获胜者的姿态,高傲的看着宁慈心。
宁慈心紧紧盯着岳桑,手捏的紧了又紧。
“不过说起来,也是很凑巧,当初詹子平找上我,就是因为有个案子他需要一个有一些医疗常识的人来解答,就是那个运毒案里有人被撑死的那个,这么算起来,我得谢谢你。”岳桑脸上轻蔑:“谢谢你替我和詹子平牵线,我们会过的很好,以后初一十五,我如果记得,一定会给你烧纸。”
说完,岳桑转身离开。
门开了又关上,岳桑在门口听见里面宁慈心的尖叫声。
“我到底还有没有机会!我给你钱!多少都可以!我只要我活下去!我要活着,你听见没有!”宁慈心声音尖锐到破音。
律师回答的声音太小,岳桑听不清楚。
只又听见里面桌子“当啷”作响的声音。
里面的律师发出惨叫,外面警察进去,岳桑没再停留,大步的往外走,走出拘留所。
外面的阳光很暖,照在她的身上,她抬头微微闭了眼向着太阳,她需要这样一点暖意,好让她感觉这个世界还有温度。
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她甚至没有时间休息。
睁开眼睛,看着世界,岳桑深呼吸一口气,过去开车。
这世界从来不允许她停下脚步,工作,詹子平,她还有许多的人生要继续,很多的责任要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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