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行殿一般到了夜里,都有专门的内卫,此时比顺子来访的时候,防卫更加森严了几分。
“喂!站住!”一个内卫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让她立马停下来。
“我,我是追云阁来的,今天一定要通报太子一声,追云阁出了大事。”
“你自己看看,慎行殿内的灯火都熄了。”内卫指着里面的灯光对她说,的确如此。
“明天,追云阁怕是没有明天了。”红泥苦苦地劝着。
“就算是天塌了,太子都熄了卧室的灯火,也是不可以进去叨扰的。你再不回,怕是也要在慎行殿门口挨板子了。”内卫那严厉的表情,分明是在说实话,没有在吓唬她。
“这……”红泥知道,倘若自己再这样纠缠,内卫也不会再有什么同情了。
慌乱之间,红泥回忆起来,裴昭训嫁入东宫,偷偷撩起来盖头的时候,嘴角流露出的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
每一次,哪怕红泥做错了事情,昭训也从来只是吓吓她们,从未有一次真的惩罚过。
哪里再去找一个这么好的昭训小主啊?
红泥再也顾不上什么其他的事情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慎行殿的方向喊叫道:“太子,太子,追云阁的红泥来了,昭训小主不行了,再迟,就再也见不到了!”
慎行殿熄灭了灯火,有禁言令,连脚步声都得尽量放轻了,不可以打扰太子休息。
何况,红泥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在空旷的慎行殿里,都有她的回音了。
内卫们头一回面对这样的情况,一时间都是傻了眼。
红泥趁着他们没回过神来,趁机跟着叫了几句,内卫才从震惊中清醒了。
“你们这群饭桶,还愣着干嘛?”
内卫首领冬宁第一个做出了决断。
红泥从袖子里拿出小刀,放在自己手腕上,作势要威胁这些靠近她的人:“我什么也不怕!我今天是铁了心来的!”
“各位都是做下人的,一定能理解我护主心切,再不让陛下知道,一切都晚了!”红泥又好言相劝说:“就算追云阁这段日子不得宠了,但是之前的偏袒你们也是有目共睹,假若裴知意今夜人没了,太子殿下就当真不会责怪于你们吗?”
“先别急着抓她。”冬宁听了她的一番话,也觉得有点道理,命令道。
“我又不是刺客,不想害太子,只要陛下知道了追云阁的情况,红泥万死不辞啊。”红泥见冬宁心软了,接着奉劝说。
“但是这样的事情,没有过先例。”冬宁叹了口气,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又愿意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陷入这样的境地呢。
冬宁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无妨,您转告清河一声,就说红泥求求他了。”红泥转念一想,慎行殿唯一一个能救小主的人,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了,如果他也不行,真的是心念成灰了。
这个请求是在冬宁的职责范围内的,他没有再多啰嗦,领红泥到了清河公公的住处。
清河公公正巧还未睡下,刚给陛下捶了捶背退下,便在慎行殿耳闻见了一片吵闹的声音。
清河公公深知,这些麻烦落到内卫手上,没一件是让太子满意了的,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便跟着往外面走了过去。
“红泥?”看着走过来的冬宁和红泥,清河公公亦是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
“昭训病得快没命了,怎么办,怎么办?”红泥眼泪几乎要垂了下来,身子也是站不住了,瘫在地上给清河公公磕头。
“昭训出了何事?”
在亭子里见着,裴昭训的气色还是正常的啊!
“昭训病了几天了,好气色都是胭脂画的,是装出来的。没有一个御医敢来替昭训看一看,她烧得滚烫,还喊冷,这样做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
“这些老家伙们,真是墙头草。”清河公公无奈地叹息,也只有他胆敢在这时候,走入太子的寝宫。
冬宁和红泥在寝宫外的门边,走来走去地候着。
赵承基不知道怎么了,睡不踏实,翻来覆去的,总是在心头有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
这不,刚才翻了个身,外头就闹了好大的响动。
上一次慎行殿有如此动静,还是好多年前,皇帝半夜兴起召他入宫。
赵承基还是有点困意,不想去深究发生了什么,反正外面还有一众子人看着,在守夜,小事还轮不到他来亲力亲为。
打算强行睡去的时候,清河公公又返回了。
“太子。”清河的声音不敢太大,生怕他已经睡熟了。
“什么事?”赵承基多少有点恼火。
“追云阁的红泥丫头说,裴昭训怕是,怕是……”
接下来的话清河不敢妄言。
赵承基本来就只有三分睡意,听了清河这欲言又止的话,一下子就从半梦半醒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御医在瞧着了吗?”
清河公公哪敢说出实情,只得遮掩着讲:“今夜太晚了,御医们怕是睡了。”
“安太医在哪里?快宣。”赵承基把宽大的袍子穿好,思索着说:“有几个喊几个,都叫到追云阁去,要是但凡延误了裴知意的病情,就准备好提着脑袋来慎行殿吧。”
“遵命。”清河公公脚步上也跟紧了些,话音刚落便亲自去操办这些事情了。
安太医,在宫中从事御医多年了,是御医坊的瑰宝,平日里除非是皇帝病了,或者太子殿下病了,才轮得到他出马。
因此清河公公决定自己个儿出面,来邀他去追云阁。
赵承基连发冠都没带,匆忙地朝追云阁走去。
红泥的眼泪终于停了,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奴婢红泥,见过太子陛下。”
清河公公大致地把现在的情况跟红泥说了一通,在万般的绝望之中,总算抓住了给小主救命的一根稻草。
昭训能挺过来吗?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安无虞。
“意儿情况如何?”赵承基已经藏不住了。
“回太子殿下,前几日就病着了,今日从湖心长亭里回来,更是一下子病倒在塌,样子实在是……”
赵承基都不忍心听下去了,只盼望着能快点见到他的意儿。
“对了太子,有些事不得不说。”红泥壮着胆子提起。
“嗯?”赵承基疑惑着。
“昭训去百花园的那一次,为的是熬粥,讨您的喜欢,因此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您别看昭训被您抓到的时候,显得顽劣,其实是刚刚读完了您吩咐的那些四书五经的,为了放松放松心情,才抽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做别的。”
“别怪奴婢多嘴,小主特意打扮了,去湖心长亭找您,是想送您一个香囊。她的每个指尖都划破了,花费了好久好久,才缝制好的。”
红泥一说,便是有许多许多的委屈,都是替裴知意的委屈。
她不想太子把裴知意理解为一个顽劣不懂事的孩童。
她心性单纯罢了,并不是乖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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