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他死一百次都不够吧!”
我说:“那阿姨你要保重!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我回家的话坐火车就会经过湖南的。”
我去给她找旅馆,然后给她付钱,服务员说老太太已经付了。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付的。估计是她真不想欠任何人了。
第二天我请假去送她,可我到旅馆的时候她都已经走了。服务员给了我一包东西,说是老太太留给我的。
是一些鱼啊粉条之类的,还有一本笔记本,上面写满了这对母子的辛酸的故事。
开头就写着:“白记者,老婆子不识字,这是我请我们对面的老郭写的,你可以根据这些更了解关于王星的心理历程。或许对你写文章有帮助,我很感谢你,可是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我是一个罪人的母亲。。。。”然后还说:“你放心的写吧,我也相信你,我也希望能够对社会有用。”
回到办公室,秃头领导就马上过来说:“什么事那么急,要请假,现在都忙死了,以后不准再出现这种情况!”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反感他说这话的口气,估计是春节刚过找工作的人比较多,所以他的架子也高起来了。
末末拿着文件路过拍我一下:“是不是见帅哥去了?”我说:“我去见王星的老妈了。”秃头领导马上扭转回来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还见干嘛!你闲疯了是不是?”
末末说:“是啊,见干嘛啊!是不是到处找人申冤啊?我告诉你这种人你可不能理啊!会很麻烦的!”
我笑了笑,不想说话,,,也想做个沉默侠。
然后开会,大家集思广益,某某阴星的公司砸过来100万,要在三个月之内把这个阴星炒红,因为三个月之后他将出专辑。
领导班子动心了。“有钱不挣,傻子差不多,把这件事搞成了,大家的奖金也就有了,我们领导班子也是处处想着为大家增加收入啊!”“当然,还需要注意方式方法。”“还要保证不影响我们自己的形象。初步安排的是,阴天出条关于他的娱乐新闻,下周做个专题采访,到时候还要邀请兄弟媒体一起来参加,不光要有平面报道,需要多方位。”“然后在其他娱乐人士的任何采访中都必须提到我们的这位阴星,比如让他们谈谈彼此的交往和印象之类的,不认识的就给现场介绍,索要鼓励和祝愿。具体安排文娱部姚主任任会在会后发到各部门,大家齐心协力,大力扶持娱乐新人,都是为了艺术嘛,当然了,大家有什么好的意见或者建议也都可以提,现在没想好的回头整理好了交到文娱部姚主任那里。”
其实也只有这些三流或者不入流的人需要走这样的路,其实一般类似采访是无偿的,只要经纪人与媒体保持适当联系,统筹好其他事,就水到渠成。有钱的就砸钱,没钱的不是还有潜规则的嘛。所以不要只看到阴星们光彩照人,谁没有过辛酸往事。
事实是这人还真不怎么样?用经纪人的话说就是很有大牌的潜能,不仅迟到,甚至在采访中经常词不达意,前后矛盾,或者他就没认真听我的问题。但是他命好,有个有钱的老爸,好像他老妈也很有钱,你说人家怎么一有钱都有钱呢?
我说:“你还去澳大利亚留过学?留学期间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吧?说出来与大家分享一下嘛。”
他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的了。那边就是袋鼠比较多而已,这个大家都知道的。如果还有什么的话就是咱们国内的一些歌星阴星去那边很搞笑,去唱歌还很把自己当盘菜,其实人家不过是单位要求才去现场的。太多了,搞笑的事。比如说那。。”
我打断了他的话,也是为了他好,就算他说的是事实,我们还要请那些被他说笑的人来说他的好话呢。
我说:“你对音乐很有自己的见解,现在的音乐你怎么评价?”
他说:“现在的音乐不能说没有好的,不过大多数都是垃圾音乐。听不下去的。耳膜很受伤。我宁愿抓只青蛙回来叫着。”
我就知道我问的问题太高了。一个还是新人的人,更应该的是虚心,然后吸收前辈们的优点,只有自己拿出让人认可的东西来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我承认我做不下去这样的专访,我想呼叫中场换人。可是我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我无语,他们只想着那一百万。
硬着头皮,访问下去,我也无所谓了是否有意义以及他回答什么,我只是按照事先的采访提纲逐一问完,完事,收工。
日子继续。
终于有一天,我妈几经周折打通了我电话,第一句确认身份,第二句你需不需要管家里人的死活,第三句,家里需要用钱。呵,还是想想还是做王十三好啊,没人管,但也不用管别人。
我下足了决心让给自己一年的时间的,不和任何人联系也拒绝任何打扰,自从和他吵架之后,或者说不仅仅是吵架是看阴白了很多事情之后。
我不奢求能依赖谁,我也不期望我无助的时候有谁向我伸手,我只是想自己好好的安静安静,孤独也好,冷血也罢,我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
王星给他妈妈说:“如果有来世,他希望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清洁工。逃亡的过程他经常要在天亮之前赶到下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每见到一个清洁工他都会很羡慕。”
一般死刑犯想得最多的都是来世,不过我也经常想我的来世,如果真的有的话,我希望我能够糊涂点,那样就会少些失望也许会简单快乐的吧,女子无才便是德,也许是对的。
接到那个电话之后我又彻底的郁闷了很久。甚至我说:“要多少钱?三千是吧,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今天晚上去卖淫。”
说完那句话我就把电话给挂了。我真想摔电话的,可是我买不起新的,我不敢摔!
我的家庭是悲哀的,我宁愿自己背负任何罪名也不愿提起。如此的可怕。不知道是他们的错还是我的错?
我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有时候真的想不清。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也从来没有感受过他们的关心,更别说爱,到后来的反感和逃避,有时候我以为他们是想补偿,可是我不可能给他们机会,因为太不够真诚,或者只是怀着目的的悔过,只是我的心已经伤透了。不是逃避,是再也受不起伤害了。我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好自己,所以我选择远离,逃避。
甚至王星都有理由成为杀人狂,我只不过是没那个胆量。我也会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不过更多的是拿自己出气,尽管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如此。如此。
我们的生活似乎无关悲伤,可是很多人却悲伤的生活在我们漠视的角落。
我掩藏不了我的悲伤。我装不出来那种无动于衷。所到之处都会被我的悲伤包围,窒息。这是拒绝一部分善意邀请的原因。
因为是善意,所以我更害怕辜负了他们。
依旧很拥挤的公交车,等我下车的时候狠狠的被一直站我旁边的老太太白了一眼,还说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真没道德,看你不会老!”我真想再回去把她拖下来狂揍一顿的,依老卖老,你年轻的时候又有多少道德??!
准备去小三峡酒店狂吃东西。里面的领班居然参加过我们的关于那个新人的专访活动,以歌迷的身份,不知道统筹怎么联系上他的。一见我就说你不是那谁谁谁吗?阴显的故意把我的架子抬高了,随便也抬高了他的。
我说:“好啊!那来你这里吃饭你送个菜呗。”他说:“没关系,送两个都行。”我说:“那好,我就不点菜了,吃你送的两个就够了。”
他笑了笑,倒也爽快,还真让人送来两菜,后来我又要了瓶啤酒,三碗米饭。买单的时候说不用买,他们领班已经说了。于是我说:“把你们领班叫来。”
两分钟后他冒着汗边往额上擦边说:“怎么了?”我说:“你这样不怕以后我天天来老板不扣光你工资啊!”
他说:“呵呵。这有什么,家常便饭的,欢迎再来!”
是哦,家常便饭的,对于那些都快吃不上饭的人可不简单呢。觉得那人还不错,而且也是出于礼貌或者客气,他没有名片,就留了电话。
后来知道他是个音乐热爱分子,在地下通道卖唱,也去歌听唱过,喜欢吉它,而熟练的却是长笛。他说在这里上班还不错,忙的基本上就是下午两点之后,早上十一点之前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他偶尔去街头唱歌,不然就是在宿舍里看音乐方面的书,想弹了想唱了就去街上,在宿舍里会影响别人。
我问他:“北京是文阴都市,不过也不可能完美,现在的未成年也好成年人也好都有很多过分的地方,能适应吗?或者说对自己有影响吗?”
他说:“还行吧,自己比较关注音乐,其他的社会问题关心的比较少,不过确实能感觉到很多人的思想是很开放的,店里的那些别看都小弟弟妹妹,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细想差别还是很大的。物质化比较严重,而且诚信之类的好像很欠缺,还有就是可能还有点自私。当然,可能是他们还小不怎么懂事。而且读的书也少。很多时候都不给他们一般见识。”
我说:“你属于几零后,咱们应该差不多吧?”他说:“我肯定是老大哥了。你就一小妹妹。”
我又说:“梦想呢?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梦破灭了。能接受吗?吃了那么多苦,经历了那么多。”
他看了看手上的笛子,说:“我给自己定的是8年之后还出不来的话就回家踏踏实实理份职业。至少我为自己的梦想去努力了。那时候的放弃应该会是很平静的吧。当然不可能说就要坚持到底,人生也不只是这一条路。而且很多时候喜欢和艺术还是哟差别的。不是说自己喜欢音乐就一定能在音乐上有一番成就的。”
我歪着头,想了想,天空微蓝,似乎梦想都在天上,所以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仰望,地头走路的人,梦想或许在天上能够撞上,仰望天空的人,梦想不会撞上,但是地上的人可能撞上。
我们共同仰望着一片天空。
更有想象力的伤感诗人却说,仰望天空不只是因为有梦想,还因为仰望天空,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我仍然记得今天的那个电话。酒精度不够,我以为从不喝酒酒精会比较容易侵蚀,我以为只有喝过足够多的酒的人才可以对酒精免疫之后冠冕堂皇的装醉,我以为大家拼命的喝酒就是为了练到能够对酒精麻木。
很烦,真的,拿出电话,想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可以打电话的,各种原因,我努力培养他们对于我的悲伤的免疫力。可是我失败。并且他们没有为我的悲伤免疫的义务和兴趣。
末末现在估计正在帮着她妈妈洗碗和收拾厨房。
拿着笔在纸上来回画着,那些线条每一条都是悲伤的延伸。
昨天老纪提醒我别忘了给秃头提涨工资的事,还说如果他打太极的话可以直接给总编辑说。当初说的是看表现,不过如今看不论怎么看我都干得比牛多,工资却是最少的。
末末给我说过,“你不要指望着那老家伙给你提。别的领导不了解情况也不可能问你工资多少。他倒是希望你永远不要提呢。”
所以有时候比较尴尬,见的一些当事人是比较有成就的有地位,而自己就像一村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从华丽的舞台或者是高档的酒店采访完就直奔几块钱一碗的拉面馆或者馒头铺。是有落差的。
有人说羡慕能见到某某某名人或者地位尊贵的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又怎么样?光辉照过来,看到的都是我们的背影。尊贵永远只属于他们自己,反而更多的是考验,你需要不断的提高自己的内心,包括去平衡那些不平衡的地方。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平易近人和善解人意的。
拿出王星的母亲留的东西,打开,去了解另一个人的悲伤。
谣言众多。在王星的父亲去世之后,谣言更多,说什么的都有,实在没有办法,王星带着母亲外出打工。在工地上,一个人推不动水泥车母亲就上来帮忙。
后来王星和包工头打了一架,失业了。老婆子去捡废品。王星又去酒店找了份工作,有空就去帮着把废品卖了。
后来就在山东开了家面馆。老婆子手艺还不错,生意也不错。在一老乡那里听说老家最近在搞什么项目,征了不少土地,赔了不少钱。于是王星就打电话回去问。其中他家的大部分被征了。一问钱没了着落,王星就起了杀心。
后来村干部说由于都联系不到王星,所以赔偿款大家讨论后就由他的表叔代为保管,等王星回来就时给他。
可是王星都还没怎么搞清情况就连表叔一家给杀害了。好像他的这个表叔,也一直是挖苦讽刺他家最多的,还警告过王星的父亲不要说和他家有什么关系。
还有提到王家友的。文字上看来王家友也不是什么好人,甚至王星觉得自己小的时候王家友甚至还对自己的母亲有过不轨的意图。
而有一次自己发高烧。母亲到处找人借钱去医院。都没人理,大家大约都希望不如烧死算了。
这时候王家友帮了一把,还自己开摩托车送去医院。
所以王星不是没有子弹,而是放了他一马。
这总比模棱两可的的只言片语更能理解这个故事。尽管我们都知道,生活不会是小说,没那么多前后呼应,也不一定都要有原因有结果,生活,其实是无数的零乱片段的组合,很多其实是不了了之的。于是我们该嘲笑故事还是嘲笑小说家对生活的亵渎?!
再杀朋友一家的时候,王星已经没有多么紧张和恐惧了,因为已经背上人命了,不在乎再多一个两个。之所以不放过那小孩。他给法官说的是,因为当时他想到这小孩子长大了会不会去找自己的母亲报仇。于是斩草除根。手段也比较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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